“续味号”驶入遗忘海沟时,周围的味觉粒子突然变得粘稠如墨,像搅了半宿的浓痰。深紫色的记忆雾漫过来,吸一口就晕头转向,脑子里跟味道沾边的记忆全泡了汤,纸糊似的软塌塌往下掉。铁山抓着后脑勺,明明昨天还念叨黑风炖肉得加三升晨露,此刻连风羚骨该选前腿还是后腿都犯迷糊,“娘的,这破雾比无味渊的空白还邪门!老子刚才想拿盐罐,差点抓成糖缸!”
艾拉的赤晶珠光淡得像快灭的烟头,珠里存的菜谱正一行行消失,墨迹在雾里化得跟水墨画似的。“记忆雾专啃‘显性记忆’,但‘隐性烙印’啃不动。”她捏着小铁蛋的手往恒乐蜜罐凑,小家伙鼻子动了动,立马咧开嘴伸手去够——他的记忆还没被文字钉死,全是刻在舌头尖、鼻尖上的印子,反倒不怕这雾。
林风攥着青铜勺,勺身的味源之核碎片投出宴席残卷的影子:残卷藏在海沟底的“忆味宫”,宫门得用“最刻骨的味觉烙印”才能撬开。根须小树的叶片朝海沟西侧歪,那儿飘着无数透明的“忆泡”,每个泡泡里都裹着人忘在这儿的味觉记忆,有的晃着麦香,有的渗着酒香,跟串起来的玻璃糖球。
“这些忆泡是‘钥匙的渣子’。”石锤突然开口,他十年前掉过一次海沟,就是靠这些泡泡找回了“苦”的滋味,“但得瞪大眼睛,假记忆会装成你最馋的味道,上回我就差点栽在一碗假酸梅汤里。”
众人凑向最大的那个忆泡,泡里浮出黑风要塞的灶台,铁山他娘正往炖肉里撒蜜,笑模样跟他记里的分毫不差。“是俺娘!”铁山激动得伸手就想戳,被林风一把拽住——泡泡边的纹路拧着劲,带着黑线的歪扭,跟真记忆的顺溜劲儿完全不同。
“是‘幻忆’。”林风用青铜勺轻轻一点,泡里的影像“啪”地碎了,露出里面缠成一团的黑丝,“一旦钻进去,就会困在假味道里,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转机出在小铁蛋身上。小家伙抓着片混沌种的甜叶,颠颠地朝个不起眼的忆泡爬。那泡泡里没具体影儿,就一团模糊的麦香,却让小铁蛋露出踏实的笑,伸手“啪”地拍在泡泡上。泡泡“啵”地破了,化作道金光钻进他额头——小家伙咯咯笑,指着林风的青铜勺含糊地哼:“饼...香...”
“是他刚落地时闻的麦饼香!”艾拉突然明白,“那是他最早的味觉记号,刻在骨头缝里,连幻忆都仿不来!”
金光钻进小铁蛋额头的刹那,周围的忆泡跟被磁铁吸住似的涌过来,凑成道金色隧道,直通向海沟底的忆味宫。宫门是用凝固的记忆雾冻成的,上面刻着无数残缺的菜谱,门楣上凿着“唯烙印不灭者可入”,字缝里还渗着淡淡的焦糊味。
铁山突然从怀里掏出块焦黑的麦饼,边缘烤得跟炭似的——那是他娘走前烤糊的最后一块,他揣了三年,就算忘了做法,也记得咬下去时的涩味,还有娘掉在饼上的眼泪。“俺的烙印在这!”他把麦饼往门上按,焦黑的纹路跟门上的菜谱“咔哒”对上,宫门应声裂开道缝,露出门后飘着的香气。
艾拉摸出望归岛的酸梅核,核上似乎还留有老婆婆的指温;石锤攥紧了藏了十年的酸梅干,酸得牙花子疼的滋味里裹着他没失忆前的犟劲;林风把青铜勺贴在门上,勺身的麦香烙印虽淡,却串着他穿过来后尝过的所有味道——锈铁星的麦香、焰心古镇的烟火气、雾隐村的咸腥...
最后一人的烙印贴上时,忆味宫的大门“吱呀”全开。宫里没金银珠宝,就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刻着完整的“上古味觉宴席”图谱:味觉域与混沌海的食灵围坐在一张大桌旁,桌上的菜有的精致得像画,有的粗犷得带骨头,甜和苦在同一盘菜里搅和,辣跟鲜在同一碗汤里打滚,热闹得像赶年集。
图谱角落刻着几行字,揭了两域分裂的老底:不是因为味道吵架,是有人改了宴席菜谱,故意把甜和苦往死里掰,挑唆着打起来,好趁机抢味源之核的控制权。“是‘味觉篡改者’!”林风盯着图谱上被划掉的名字,那笔迹跟焰心古镇灶灵被污染的纹路一个德性,“黑线最早的歪扭,就是他们干的好事!”
石壁突然渗出金色的汁,在地上聚成一卷竹简——正是宴席残卷。残卷上记着能让两域味道彻底和解的“和解菜”做法,最后一页画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影,面具上的纹路跟守炉人、界守的隐隐能对上,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残卷刚被收好,忆味宫突然晃起来,遗忘海沟的记忆雾开始散,被吞掉的味觉记忆一点点往回涌。铁山猛地一拍大腿:“娘的!炖肉要加三升晨露,三岁风羚的前腿骨带筋的!俺想起来了!”
就在这时,岩壁“轰隆”炸开,无数冰火巨爪从雾里伸出来,直抓靠近石壁的艾拉。林风转身甩出双符,金蓝光芒跟劈柴刀似的斩向地面——那儿竟藏着反向符印,黑雾翻涌间,露出无数细小的虚无残片,跟饿极了的虱子似的,正疯狂吸着冰原与火海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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