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扶着刑天,让他靠墙坐在一张相对干净的条凳上。刑天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焦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熔金之血仍在缓慢地、无声地渗出。墨漓警惕地环视四周,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心。这客栈处处透着诡异,那掌柜看似热情,眼神却飘忽不定,尤其对地上的“残躯”和刑天重伤的状态,似乎……过于习以为常了?
很快,那妇人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三只粗瓷海碗,碗里是浑浊的、漂浮着几片菜叶的汤水,旁边是三块黑乎乎、看不出材质的饼子。还有一碟……肉。
那肉切成薄片,颜色暗红发黑,纹理粗糙,边缘带着些焦黄的油脂。那股奇异的、混合着风干腊肉和陈年油脂的腻味,正是从这碟肉上散发出来的,浓郁得令人作呕。
“客官,荒山小店,没什么好东西,将就着填填肚子。”掌柜搓着手,脸上堆着笑,“这是自家腌的野猪肉,香得很!酒马上就来!”
石猛早已饿得眼冒金星,看到肉,眼睛都直了。他抓起一块黑饼,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又伸出仅存的左手,迫不及待地抓向那碟肉片。
“等等!”墨漓突然出声,声音清冷如冰。
石猛的手停在半空,不解地看向她。
墨漓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碟肉片,她的验尸本能和对气味的敏锐让她瞬间捕捉到了异常。那肉的纹理……太奇怪了。不像是常见的猪、牛、羊,甚至不像任何大型野兽。那暗红的色泽,边缘微微卷曲的形态,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淡淡的……类似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一片肉,凑到鼻尖。那股混合气味更加清晰了——劣质盐巴的咸涩、烟熏火燎的焦糊、掩盖不住的……一丝极其淡薄、却深入肌理的……人血的腥气!
“啪嗒!”
墨漓手中的肉片掉落在桌上。
她猛地抬头,冰魄般的眸子瞬间锐利如刀,直刺掌柜那张蜡黄的脸!
“这肉……”墨漓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泉,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是什么肉?”
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闪烁,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被强装的镇定掩盖:“客……客官说笑了,当然是野猪肉啊!这荒山野岭的,还能有啥肉?”
“野猪肉?”墨漓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拂过桌上那片肉,“野猪肉纹理粗中有细,油脂分布均匀。你这肉……纹理僵直,肌束粗大,脂肪层薄而分布怪异……”她猛地指向地上刑天那具焦黑的残躯,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这肉……分明是久经劳作、筋肉虬结的……人腿肉!”
“轰!”
石猛如遭雷击,刚塞进嘴里的黑饼“噗”地一声全喷了出来!他仅存的左眼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那碟肉,又看看地上那具焦黑的“人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人……人肉?!”石猛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极致的惊恐和愤怒,“操你祖宗!你们……你们开的是黑店?!”
掌柜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蜡黄的面皮瞬间变得阴沉如水,浑浊的眼睛里凶光毕露!他猛地后退一步,厉声喝道:“动手!”
话音未落!
“哐当!”后厨的门被猛地撞开!两个同样面色蜡黄、眼神凶狠的汉子手持剔骨尖刀和粗木棍冲了出来!柜台后的妇人也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无麻木,只剩下狠厉,手中赫然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
与此同时,客栈二楼和角落的阴影里,也“噌噌噌”窜出几条人影,个个手持利刃,将墨漓、石猛和昏迷的刑天团团围住!他们眼神贪婪而残忍,如同盯着待宰羔羊!
“妈的!点子扎手!这娘们鼻子比狗还灵!”掌柜啐了一口,眼中凶光闪烁,“本来想等你们吃饱喝足再动手,省得麻烦!既然识破了……”他狞笑着,目光在墨漓清冷的脸庞和刑天、石猛身上扫过,如同在评估货物的价值,“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正好,新鲜的肉,可比那些逃荒的干瘪货强多了!尤其是这两个带伤的,血气足,够劲道!”
“男的剁了做馅儿!女的……”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淫邪之光一闪,“细皮嫩肉的,先让兄弟们乐呵乐呵,再慢慢炮制!”
绝望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间散发着人肉恶臭的“安歇”客栈。前有黑店屠夫,后有章邯追兵,熔金之血的反噬如同附骨之蛆,而此刻,他们竟又踏入了这比荒野更凶险的人间地狱!
墨漓冰魄剑已然在手,剑身嗡鸣,散发出凛冽寒光。石猛仅存的左臂青筋暴起,抓起地上的条凳,眼中燃烧着被欺骗和恐惧点燃的狂暴怒火。刑天依旧昏迷,对周遭的杀机毫无所觉。
一场血腥的杀戮,在这弥漫着人肉香气的黑店中,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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