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之上,风如刀割。
那朵金莲缓缓闭合,九片花瓣层层叠叠地收拢,将初源之种温柔包裹其中。光芒不再外泄,只在莲心深处流转,如同婴儿蜷缩于母胎,静谧而安详。天地间的躁动渐渐平息,仿佛一场惊世浩劫后的余波终于退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废墟与沉默的残阳。
然而,这份宁静并非真正的安宁,而是风暴来临前最深沉的寂静。
神戒嵌于裂痕中央,九环微光流转,虽黯淡却未曾熄灭。每一道光环都像呼吸般轻轻起伏,与金莲之间牵连着一缕极细的金色丝线,那是意志与本源之间的共鸣,是执念不灭所凝成的生命纽带。它不张扬,不暴烈,却坚韧得足以贯穿轮回。
忽然,一声轻响自天际传来。
“铮——”
银袍人从云端踉跄坠落,单膝跪地,掌心按住翻卷的泥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原本清冷如月的面容此刻布满血丝,眉心星图剧烈闪烁,似有万千命运轨迹在脑中崩塌重组。双剑早已坠入深谷,化作两道寒光消失在岩层之下。
“初源……归位?”他喃喃,声音沙哑,“不是重生……是沉眠?它在积蓄力量……等一个契机……”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朵静静漂浮的金莲,眼中既有敬畏,也有恐惧。
“你竟以焚心为祭,换得一线生机……叶尘,你究竟是想死,还是……根本不愿再活?”
话音未落,地面骤然震颤。一道黑影自地脉深处破土而出,鳞甲漆黑如墨,每一寸都刻满古老符文。那是一头远古龙裔,身长百丈,脊背蜿蜒如山岭,双瞳燃烧着熔金般的火焰。它低吼一声,声浪掀翻数里焦岩,尾鳍扫过之处,大地裂开深渊。
“退!”它对着地底深处咆哮,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全族——封锁七渊入口,点燃祖灵火坛!初源已醒,神戒重临,大劫将至!谁若懈怠,便是背弃血脉之罪!”
回应它的,是一连串沉闷的钟鸣,自九幽之下回荡而起。那是龙族古老的战鼓,千年未响,今日再度唤醒沉睡的战士。
黑鳞巨影缓缓伏下身躯,庞大的头颅低垂,面向金莲方向,竟行了一礼。
“上古预言不曾虚妄。”它低语,“当执戒者化身为火,世界将在灰烬中重铸。我们等了万年……终于等到这一刻。”
与此同时,虚空某处,混沌翻涌。
一道模糊身影立于断裂的空间缝隙之中,手中握着一把半截玉尺。那尺子原本晶莹剔透,此刻却布满裂痕,末端更是彻底碎裂,化作点点星屑飘散于虚无。
男子低头看着手中的残尺,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命运之尺……断了。”他轻笑,笑声中带着几分释然,又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悲凉,“三千轮回推演尽,终有一线逃出生天。这一变数……连我也算不到。”
他抬眼,望向归墟方向,眸光深邃如渊。
“叶尘,你用‘焚心诀’斩断因果链,以自身意识为引,点燃初源之种……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从此之后,你不再是命运棋盘上的棋子,而是执棋之人。但——”他语气陡然转冷,“也正因如此,他们不会再给你喘息的机会。”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晃,竟如烟雾般消散在混沌之中,唯有一缕残音回荡:“小心……黑暗里的另一枚戒指。”
……
风,再次吹起。
卷起几片枯叶,掠过神戒表面时,竟激起一圈涟漪般的波动。那九环微光忽明忽暗,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就在此刻,金莲微微一颤。
一股极其隐晦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并非强大到令人窒息,反而温和得如同春日暖阳。但这气息所过之处,奇迹悄然发生——
焦土边缘,一株枯死多年的藤蔓突然抽出嫩芽;
干涸河床底部,一滴清水凝聚成珠,继而汇流成溪;
天空阴霾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洒而下,照亮了半片废墟。
这不是简单的复苏,而是**法则层面的重塑**。
初源之种虽已闭合休眠,但它释放出的本源之力,正在缓慢修复这片被大战撕裂的世界。就像母亲用体温温暖冻僵的婴孩,一点一滴,无声无息。
而在更远处,无数双眼睛正悄然逼近。
南岭密林中,三道身影踏叶而来,足尖不沾尘,衣袂飘然若仙。为首者手持青玉拂尘,额间绘有太极图纹,目光冷峻:“神戒现世,初源归位,此乃天下共逐之机。我玄霄门岂能落后?”
西漠沙丘之上,驼铃轻响。一名蒙面女子骑乘骨兽疾驰,身后跟着数十名披甲战士,人人佩戴兽骨面具,腰悬弯刀。她遥望归墟方向,低声下令:“加速前行。谁先触碰到神戒,谁就是新纪元的主宰。”
北渊冰原深处,一座冰窟开启,九具身穿青铜战铠的尸体缓缓起身,眼窝中燃起幽蓝魂火。它们没有言语,只是齐齐迈出一步,踏碎千里寒冰,朝着南方进发。
更有无数隐世强者、邪道宗师、秘境老怪,或御剑飞行,或借阵传送,或藏身幻影,纷纷向归墟汇聚。贪婪、野心、恐惧、希望……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大网,笼罩整片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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