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坳之后,上杉虎的人被我的人引开了,其他几拨想浑水摸鱼的杂鱼,也顺手清理掉了。”海棠朵朵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沈重…他那边的人,我没动。他是锦衣卫指挥使,代表的是朝廷,我不方便插手。”
范闲心中了然。原来这一路的“风平浪静”,是这位北齐圣女暗中清扫的结果!上杉虎是军方重将,海棠朵朵以圣女身份出手压制,勉强说得过去,但沈重代表的是北齐皇帝和太后的意志,她若强行干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这既是帮忙,也是划清界限。
“明日午时,你们会抵达云州城。沈重会在那里等着接手使团。”海棠朵朵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一旁安静打坐、仿佛不闻外事的林峰(小竹),意有所指地说道:“沈重此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是条真正的毒蛇。他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你…好自为之。”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补充了一句:“若真有不测…你身边那位…嗯…高人…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范闲听懂了她的暗示。沈重不好惹,如果实在搞不定,就把那位“大宗师”小竹请出来镇场子。
“多谢海棠姑娘一路暗中照拂。”范闲起身,对着海棠朵朵郑重地行了一礼,语气真诚,“这份情谊,范闲铭记于心。至于沈重…”他嘴角勾起一丝带着冷意的弧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范某自有分寸。”
海棠朵朵深深地看了范闲一眼,又飞快地瞥了一眼依旧毫无反应的林峰(小竹),没再说什么,身影一晃,便消失在暮色沉沉的林间。
范闲看着海棠朵朵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位北齐圣女,心思玲珑,行事颇有章法,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她帮忙清扫道路,既是还自己(或者说还小竹)在野狼坳“解药”乌龙中的人情,也是为了避免北齐境内再生事端,同时将沈重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自己。这份算计,颇为高明。
一夜无话。
翌日,正午时分。
烈日当空,将北地边陲的云州城烘烤得一片燥热。黄土夯筑的城墙在日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城门楼上悬挂的“云州”二字旗幡也蔫蔫地垂着。
当范闲一行人风尘仆仆抵达城门外时,城门口早已列队等候着一群人。为首一人,身着暗红色绣着狰狞獬豸图案的飞鱼服,腰悬狭长的绣春刀,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微胖,脸上堆满了和煦热情的笑容,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但那双细长眼睛开合之间闪烁的精光,却如同藏在肉褶里的毒针,让人不寒而栗。
北齐锦衣卫指挥使——沈重!
“哎呀呀!范提司!范大人!久仰大名!一路辛苦!辛苦啦!”沈重未等范闲等人下马,便快步迎了上来,声音洪亮,笑容可掬,如同最殷勤的酒楼掌柜,“下官沈重,奉陛下和太后懿旨,在此恭候范大人及南庆使团多时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为熟络地就想伸手去扶范闲下马,姿态放得极低。范闲不动声色地避开,翻身下马,对着沈重拱了拱手,脸上也挂起标准的官场假笑:“沈指挥使客气了。劳烦指挥使亲迎,范某惶恐。”
“应该的!应该的!”沈重笑呵呵地摆手,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在使团队伍中迅速扫过,尤其在几辆囚车和司理理的马车处停留了片刻,随即笑容更加灿烂,“范大人一路劳顿,想必车马劳顿。下官已在驿馆备下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来人啊!”
他一声招呼,身后立刻走出几名身着宫中服饰、神情刻板严肃的老嬷嬷。
“请司理理姑娘下车,随几位嬷嬷入城歇息。宫中已为姑娘备好静养之所。”沈重对着司理理的马车方向说道,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马车帘子被掀开,司理理那张带着憔悴却依旧清丽动人的脸庞露了出来。她看了一眼范闲,眼神复杂,带着一丝询问。范闲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司理理深吸一口气,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默默跟着那几个面无表情的老嬷嬷走向城门。
沈重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目光转向范闲身后那辆特制的、由高达亲自看守的囚车,笑容依旧,但眼神却锐利了几分:“至于这位肖老前辈…嗯,按规矩,此等重犯,需由我锦衣卫接手,严加看管。范大人一路押送辛苦,现在可以交给下官了。”
他伸出手,姿态自然,仿佛在索要一件理所当然的物品。
范闲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身体微微一侧,挡在了囚车前面:“沈指挥使,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哦?”沈重细长的眼睛眯了眯,笑容不变,“范大人何出此言?”
范闲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朝陛下有旨,肖恩此人,关乎两国邦交,需待贵国归还我朝使臣言冰云之后,方可在两国君臣共同见证下,完成交接。如今言公子尚未归来,肖恩,自然还需由我使团暂时看管。” 他搬出了庆帝旨意和外交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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