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拖着五毒教教主走出密室，左手虎口的划痕还在渗血，一滴一滴落在石阶上，留下断续的暗红印记。他脚步没有停，肩头横着那柄无刃木剑，茶树精灵浮在身后，清气如薄纱般缠绕四周，压制着教主体内残存的毒素波动。
密室外的大厅早已聚集了各方人影。左侧是几位披着兽皮、腰佩弯刀的羌族长老，为首那人满脸风霜，正是赤奴亲自请来的部落元老。右侧站着南疆三大世家之一段家的家主，锦袍裹身，目光沉稳。另有几位穿着粗麻长衫的老者，应是附近医馆与山民部族的代表。他们原本低声议论，见到李文现身，顿时安静下来。
藤蔓精灵抬高前肢，将漆黑帛书与几枚嵌晶骨符悬于半空。李文站在众人前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是他在密室棺中藏下的东西。上面记录了他如何利用我设下的废弃通道，把瘟疫种子送往三界据点。他还勾结外域势力，计划由‘天机阁’接手后续布局。”
话音落下，大厅内一片死寂。
片刻后，段家家主猛地站起：“你说他已在我们各城埋下传毒之人？”
“不止是人。”李文看向他，“还有虫卵、毒孢，藏在商队货物、饮水源头，甚至驿站地砖之下。若不彻底清查，今日平一地，明日又起三处。”
一名医馆宿老颤声问：“那……那些已被感染的百姓呢？”
“华佗正在配制解方。”李文答，“只要未到发作之时，尚可逆转。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掌握全部毒源路径。”
这时，被捆在地上的教主忽然冷笑出声：“你以为抓住我就赢了？我的手下遍布南疆，你们每走一步，都在我的眼里。”
李文没看他，只对花蕊精灵轻点眉心。一股淡香扩散开来，教主刚张嘴，喉咙便僵住，话语变得含糊不清，像是梦呓般重复着破碎音节。
众人见状，脸色更沉。
赤奴从人群走出，大步上前，盯着教主看了许久，忽而抬脚踹在他肩上：“你害了多少村子？多少孩子吃了你下的毒粮，烂穿肚肠而死！现在你还敢笑？”
教主嘴角溢血，眼神却仍狂热：“弱者本就该死……文明若无恐惧，何来敬畏？我会成为传说，哪怕死后万人唾骂，也比默默无闻强上千倍！”
“那你就好好活着。”李文终于开口，“活着看自己怎么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转身面向众人：“此人罪证确凿，但我一人定罚，难服众心。今日请各位在此，不是要听我下令，而是共议惩处之法。”
有人立即响应：“当场斩首，以儆效尤！”
立刻有另一人反对：“不可！此人身上藏毒极多，若临死引爆，整座大厅都可能沦为毒窟。”
争论声渐起。激进者主张速杀，保守派则担心激起残党暴动。眼看局面僵持，李守诚缓缓起身，拄着拐杖走到中央。
“老夫以为，”他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嘈杂，“此事关乎南疆安危，也牵连诸界未来。若草率处置，不仅无法震慑敌人，反而会让外界以为我们内部混乱，可乘之隙。”
他顿了顿，看向李文：“既然证据已明，不如暂囚此人，待战事收尾，公开审判。让万民亲见其罪，亲闻其言，再行裁决。如此，既显公道，亦固人心。”
大厅里安静了几息。
随即，华佗从角落走出。他蹲下身，伸手探入教主衣领，在脖颈与肋侧摸了片刻，随后皱眉：“果然。皮下缝了三个毒囊，材质特殊，非寻常手段可破。一旦剧烈挣扎或心跳骤停，便会破裂喷毒。”
他站起身，对众人道：“若现在杀他，等同放毒。唯有活囚，才能确保安全。”
这番话说完，反对之声尽数消散。
李文点头：“我提议三策：第一，将此人关入地下玄牢，由羌骑与运朝禁卫共同看守；第二，整理所有罪证，编录成册，送至各城公示；第三，待清剿残部完毕，在苍梧城举行公审，邀请百姓观判，还天下一个明白。”
赤奴第一个喝彩：“好！就该让所有人都看看，这种人长什么样！”
段家家主也颔首：“此议公正，我段氏支持。”
其余代表陆续表态，最终全数通过。
李文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两名禁卫上前，将教主架起。藤蔓锁链收紧，牢牢缠住他的四肢与躯干。教主仍在低笑，笑声嘶哑扭曲，却无人再看他一眼。
就在他被拖向地牢入口时，李文忽然叫住：“等等。”
所有人停下动作。
李文缓步走近，从怀中取出那卷帛书，当着教主的面缓缓展开，指着角落那一行小字：“你说计划已移交天机阁。那么，他们的联络方式是什么？下一个接头地点在哪？”
教主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你……永远找不到。”
李文合上帛书，淡淡道：“我不需要你告诉我。只要你在，他们就会来找你。而那时——”
他停顿片刻，声音冷了下来：“我会等着。”
教主被押走后，大厅内的气氛渐渐转为肃然。有人开始讨论兵力调配，有人询问解毒药剂进度。李文站在原地，罗盘贴在胸口，星图纹路微微震颤，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异常的气运波动。
赤奴走过来，低声道：“你要查的那些据点，我已经派人去盯了。”
“辛苦你。”李文点头，“尤其是玉门关外那个补给站，必须封锁一切出入。”
华佗也凑近：“毒囊的事不能大意，我得连夜研究剥离方法。另外，你手上的伤——”
他话未说完，李文已将左手缩回袖中：“小事，不碍事。”
李守诚站在不远处，望着这群人忙碌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有上前，只是默默退到柱边，掏出一块旧布，仔细擦拭手中的拐杖。
大厅一侧，烛火跳了跳。
李文忽然抬眼，望向通往地牢的石阶深处。那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拖行声，夹杂着铁链刮过石面的刺响。他站在原地没动，右手慢慢握住了木剑的剑柄。
剑柄上，还沾着他刚才滴落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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