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冰冷而无情地敲打着废弃雷达站那斑驳不堪的铁皮屋顶,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
风浪暂时停歇的间隙,林世盛邀请陈平一同前往澜沧亭观海,借此机会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这座矗立在海岬尽头的钢铁巨兽,曾经是国家海防的千里眼,肩负着守护海疆的重任,如今却锈迹斑斑,天线阵列在狂风的肆虐下发出如呜咽般的低鸣,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
室内,临时架设的强光灯刺破了昏暗的环境,将谈判桌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光与影的对比显得格外鲜明。
左侧,林世盛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那枚已经褪色的军功章,仿佛在回忆往昔的峥嵘岁月。
他身后巨大的投影屏上,正播放着一段惊心动魄的纪录片:
一艘造型奇特的深海潜航器(军工“鲲鹏”原型机)在幽暗的海沟中穿行,突然,数道代表外军主动声呐的红色光束如毒蛇般迅速锁定它,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填满整个空间,令人心弦紧绷。
“陈总,”林世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他猛地叩击投影屏,屏幕定格在潜航器被锁定的画面,“您算过这笔账吗?”
他的目光如炬,直视对面的陈平,语气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每一次深海数据被截获,国家损失超过百亿!每一次技术泄露,我们可能失去的是未来十年的战略纵深!”
投影屏的光映在陈平冷峻的侧脸上,他修长的手指正划过一份摊开的《军工年度财报》。
鲜红的箭头赫然标注着“军工研发投入:年亏3.2亿”,旁边则是民企消费电子业务板块亮眼的“利润率:42%”。
他抬起眼,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冷笑,将财报推到桌子中央。
“林局,”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冰刃般的锋利,“您算过民企的账吗?”他指尖点在“年亏3.2亿”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愤懑,“军工订单?利润率7%,连天工消费电子利润的零头都不到!更别说,”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弥漫开来,“技术交出去,天工还是我的天工吗?还是变成某个庞大机器里一颗没有名字的螺丝钉?”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雨声、风声、投影屏上模拟警报的余音交织成令人窒息的背景音,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林世盛的眼神一黯,胸前的军功章在灯光下显得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昔日的光辉。
陈平的话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商业逻辑与国家需求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揭示了两者之间的深刻矛盾。
沉默中,只有窗外那锈蚀的雷达天线在风雨中发出的呻吟声,更添几分悲凉与无奈。
谈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双方的意见分歧如同一条难以逾越的巨大鸿沟,横亘在彼此之间,使得任何进一步的沟通都显得异常艰难。
林世盛坐在会议桌的一端,沉默了许久,仿佛在权衡着每一个字句的分量,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最终,他长叹一声,无奈地收起了手中的文件,语气沉重地对陈总说道:
“陈总,您再好好想想吧。国家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一时的施舍或是短暂的援助,而是能够与之并肩作战、共同面对挑战的坚实伙伴。我们需要的是长期的、稳定的支持,而不是临时的应急措施。而且,我必须说明,”他直视陈平的眼睛,目光锐利如鹰,“你们所涉及的并非军工项目,而是‘深海长城’的姐妹篇——‘深海之眼’。它致力于……”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它致力于构建一个覆盖全球关键海域的、前所未有的深海立体观测与生态预警网络。您要知道,我们脚下的这片蓝色星球,超过95%的深海区域对我们来说,仍然是比月球表面更陌生的‘盲区’。‘深海之眼’就是要成为我们洞察这片盲区的‘眼睛’和‘耳朵’。
它的首要任务,是守护。通过遍布海底的‘机械灵犀’传感器,我们能提前数小时甚至数天预测到毁灭性的海啸、海底火山喷发,以及大规模的甲烷泄漏,为沿海的数亿同胞乃至人类争取到宝贵的生命窗口。
它的第二重使命,是探索与认知。它将实时监测全球深海的健康状况,追踪微塑料污染的扩散路径,记录那些从未被人类发现的深海生物的生命轨迹。这些数据,将是人类应对气候变化、保护海洋生物多样性的最宝贵财富。
当然,陈总,您我都是明白人。这样一张覆盖全球的深海感知网络,其战略价值不言而喻。它能让我们清晰地看到,是谁在敏感海域进行非法的勘探活动,是谁在悄悄地测试新型的水下潜航器。但这并非它的初衷,而是它守护和平时,必然具备的能力。
所以,国家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能造出好传感器的天工,而是一个能深刻理解‘深海之眼’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愿意与国家同呼吸、共命运,将这份事业视为毕生使命的合作伙伴。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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