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摔门而去,风雪随着关门声再次灌进茶室,吹得桌上的纸巾飘落在地。茶室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在耳边回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未完的争执。
佐藤雪代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收拾桌上的茶杯,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无奈:
“陈桑,让你见笑了。健这孩子,性子太急躁了。”
陈平摇摇头,微笑道:“老夫人客气了,我能理解田中先生的心情。家族的事情,总是复杂的。”
田中宏看着陈平,眼神里满是歉意:“陈桑,对不起,我没想到健会这么冲动。你放心,我会好好劝他的,不会让他给你添麻烦。”
田中一郎也说道:“陈桑,你别往心里去。健这孩子就是太看重田家的产业,其实他没有坏心眼。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陈平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清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动作从容而优雅:
“老先生,谢谢您的好意。国籍的事情,我真的不能妥协,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会好好照顾真由美和孩子,也会尽力帮助田中重工发展技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继承人的事情,将来可以让孩子自己选择,无论他选择哪国国籍,我都会支持他。”
田中一郎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赞许。
他端起酒杯,与陈平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是个有原则的人,由美没有看错你。”
茶歇过后,田中宏提议先带陈平去见真由美母子,也好让他早些卸下旅途与争执带来的疲惫。
两人穿过老宅的回廊,脚下木屐轻踏在积雪初融的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廊外红梅的暗香伴着微凉的风,悄然漫进衣袖。
真由美的居所是一座独立的樱居,院角几株矮樱虽无花,枝桠上积的薄雪却像缀了层碎玉。
推开门时,暖融融的气息裹着淡淡的婴儿奶香扑面而来,真由美正坐在榻榻米上,怀里抱着裹着米白色襁褓的孩子,见陈平进来,她眼底瞬间亮起柔暖的光,原本轻晃的手臂下意识放缓了动作。
“你来了。”真由美声音轻柔,起身时小心地护着孩子的后背,将他轻轻递向陈平,“孩子刚醒没多久,刚才还在踢腿呢,好像知道爸爸要来看他。”
陈平屏住呼吸,双手轻轻接过孩子,掌心瞬间被小小的身躯填满。
孩子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鼻尖小巧,嘴唇还微微抿着,偶尔发出一声细弱的哼唧,小手无意识地攥着他的食指——那力道很轻,却像一根细柔的线,轻轻牵住了他的心。
真由美看向他们:“他……像你。”
陈平低头看着孩子,声音不自觉放得极轻,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孩子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
真由美坐在一旁,笑着递过一块干净的软布:
“你看他耳垂,跟你一样,有点圆圆的。前几天佐藤妈妈来看他,还说这耳垂是有福气的样子。”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平身上,带着一丝体谅,“老宅那边的事情,我听说了。国籍的事,你别为难,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
陈平抬头看向真由美,她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温柔,眉宇间没有丝毫抱怨,只有对孩子的珍视与对他的理解。
他心中泛起一阵愧疚,轻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真由美摇摇头,伸手轻轻拨了拨孩子额前的胎发,“你能来,能这样抱着他,我就很满足了。顾小姐那边……她也挺好的吧?上次她托人寄来的婴儿衣服,料子很软,孩子穿得很舒服。”
提到顾小芬,陈平眼中多了几分暖意:“她很好,还特意让我给孩子带了长命锁,说沾沾喜气。她还叫我给你带来了刺绣小荷包和‘产后补气血的红糖’”
他小心地抱着孩子,腾出一只手从背包里取出红布包,打开时,里面放着三样东西,银质的长命锁在暖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上面刻着小小的“安”字。
真由美拿起长命锁,轻轻系在孩子的襁褓外侧,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小家伙:“等他再大些,戴着正好。你看,他好像喜欢这个声音。”
话音刚落,孩子忽然动了动,小脑袋往陈平怀里蹭了蹭,嘴角似乎还扬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陈平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身旁温和的真由美,心中的焦躁与疲惫渐渐消散。
他轻轻晃了晃手臂,哼起了不成调的摇篮曲——那是以前在南江厂时,听隔壁阿姨哄孩子唱过的调子,此刻哼来,竟意外地温柔。
樱居的暖光透过纸窗,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光影,窗外的风雪似乎都变得遥远。这一刻,没有家族纷争,没有国籍之辩,只有父子间的亲昵与彼此间的体谅,像一杯温热的抹茶,在心底缓缓漾开暖意。
夜色渐深,陈平离开樱居时,真由美送他到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绣着樱花的小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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