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市的初秋,阳光褪去了盛夏的灼热,变得温和而慵懒。在市郊最昂贵的地段,韩本山的私人庄园““本山居””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静卧在连绵的草坪与精心修剪的园林之间。巨大的落地窗反射着金色的光辉,却透不进一丝暖意,庄园内部,是奢华与冷清交织的寂静。
韩本山坐在空旷得能听见回响的客厅里,手中端着一杯价值不菲的罗曼尼康帝,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轻晃动,映出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
桌上摊开的是一份关于启动“澜海智慧城市”项目的初步构想书,一个比收购南江机械厂庞大百倍的帝国蓝图。
他早已将那个关于“二人世界”的承诺,连同那个法国女人的眼泪,一同抛进了记忆的垃圾桶。
在他的世界里,承诺只是安抚女人的工具,而野心,才是永恒的燃料。
“先生。”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姿态谦卑得如同一个影子,“莱拉小姐和费迪南德少爷到了。”
韩本山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痕迹。他心中一沉,那被遗忘的承诺如同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他膨胀的自信。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缓缓放下酒杯,脸上迅速堆起一副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愧疚,起身迎了出去。
“亲爱的,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我好去机场接你!”他张开双臂,准备上演一出久别重逢的温情戏码。
然而,莱拉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没有迎上他的拥抱。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金色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那张曾经让韩本山魂牵梦绕的美丽脸庞,此刻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孩,正是她十八岁的儿子,费迪南德。男孩继承了母亲的俊美,却有着一双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充满审视与憎恨的眼睛。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韩本山伸出的手臂尴尬地停在半空,最后只能悻悻地收回。
“怎么了,亲爱的?一路劳累,心情不好吗?”他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莱拉没有回答,而是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份文件,用一种近乎于侮辱的随意,甩在了光洁如镜的大理石茶几上。
文件滑行了一段距离,停在韩本山面前,封面上“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像五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他的眼里。
“韩,我等了你两年。”莱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能穿透骨髓的寒意:
“两年前,你在巴黎的塞纳河畔对我说,等南江的事一结束,你就收山,和我过我们自己的日子。现在,南江机械厂已经被陈平收购,你却准备启动一个更大的项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时被丢弃的玩物吗?”
韩本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他很快调整过来,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莱拉,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想听!”莱拉打断了他,声音陡然拔高,“我只想知道,在你的帝国梦里,我和费迪,究竟算什么?”
一直沉默的费迪南德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充满了尖锐的讽刺:“算什么?妈妈,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只是他庞大人生履历里,一个需要时拿出来装点门面,不需要时就可以随手丢弃的注脚。”
他向前走了一步,用那双混合着憎恨和轻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韩本山。
“我查过你,韩先生。你所谓的‘事业’,就是不断地吞并、扩张,把别人的家园变成你的商业版图。你甚至不惜和那些魔鬼(指黑曜石)做交易。你问我你把我们当成什么?我告诉你,你谁都没当成,你只把你当成了上帝。一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伪上帝!”
这番话犹如一记震耳欲聋的响亮耳光,毫不留情地狠狠抽打在韩本山的脸上,瞬间让他感到火辣辣的疼痛。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精心构建的帝国梦想,在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口中,竟然被轻蔑地贬低得一文不值,仿佛瞬间崩塌成一片废墟。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韩本山的心底猛然升起,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然而,他深知此刻若任由怒火爆发,只会让原本就复杂棘手的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于是,他咬紧牙关,强行将这股怒火按压下去,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韩本山心里明白,在这个冷酷无情、充满尔虞我诈的世界里,那对相依为命的母子,是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一丝温暖和慰藉。他们是他在这冰冷世界中仅存的情感寄托,是他不愿轻易失去的珍贵存在。因此,即便心中怒火中烧,他也必须克制自己,不能让情绪失控,以免伤害到他们。
韩本山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入了整个客厅的冰冷空气,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他脑中那台精密的商业机器开始飞速运转,评估着眼前局势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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