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霆琛粗暴地甩开林薇薇试图再次攀附上来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她又一次踉跄着撞向墙壁,精心打理的发髻彻底散落,几缕头发狼狈地黏在因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脸上。
“霆琛哥!你到底怎么了?!那个贱人已经死了!她死了!”林薇薇的声音尖利刺耳,带着崩溃边缘的歇斯底里,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引来远处护士惊疑的侧目。她指着顾霆琛渗血的左手腕,又指向他布满血丝、深不见底的眼睛,“你看看你自己!为了一个化成灰的死人,你要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她不配!她不值得你这样!”
“闭嘴!”顾霆琛猛地回头,那双猩红的眼如同淬了剧毒的凶兽,死死盯住林薇薇,里面翻涌的暴戾和厌憎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她吞噬。“再提她一个字,我让你后悔出现在这里!”
那冰冷的、不带一丝人气的威胁,如同寒冰利刃,瞬间刺穿了林薇薇所有的伪装和底气。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如此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杀意,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掐断她的喉咙。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所有准备好的哭诉、辩解、恶毒的话语都噎在了嗓子眼里,只剩下因恐惧而急促的喘息。
顾霆琛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眼睛的亵渎。手腕的伤口在激烈情绪下撕裂般疼痛,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牵扯着皮肉,灼热的血液不断渗出,浸透了洁白的纱布,在边缘洇开一片刺目的鲜红。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混合着宿醉未消的混沌和昨夜林薇薇那些见鬼的“安神药”残留的麻痹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脚步虚浮。
但他强撑着,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驱动着沉重如灌铅的身体。
走。
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女人。
离开这充斥着死亡气息和虚伪尖叫的地方!
去哪里?他不知道。大脑一片轰鸣,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毒蜂在颅内肆虐。爷爷病危的脸和苏念安坠崖前空洞的回眸交替闪现,撕扯着他混乱不堪的神经。家?那座由他亲手砸毁、遍布苏念安“遗骸”的废墟,只会让他窒息。公司?那冰冷的、由数字和野心堆砌的王国,此刻也失去了吸引力。
一个地方,一个冰冷、孤寂、埋葬着所有荒谬结局的地方,毫无预兆地、顽固地跳入他混沌的意识——那座空坟。
如同被无形的命运之手牵引,又像是溺水者本能地扑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尽管那浮木布满尖刺),顾霆琛踉跄着,无视身后林薇薇怨毒又惊恐的目光,无视手腕不断滴落的血珠在地面留下断续的猩红痕迹,径直朝着电梯冲去。
“顾总!您的手!”保镖惊恐地追上来,试图搀扶。
“备车!”顾霆琛甩开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裹挟着血腥气。“去…南山公墓。”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
保镖不敢再多问,立刻通过对讲机安排。黑色加长的轿车如同蛰伏的野兽,迅速滑至医院门口。顾霆琛几乎是跌撞着扑进后座,沉重的身体砸在真皮座椅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仰头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眼,额角和脖颈的青筋因强忍疼痛和混乱思绪而剧烈跳动。左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鲜红的血珠沿着指尖,一滴,一滴,缓慢而固执地砸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开一朵朵微小却触目惊心的暗色之花。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在深夜空旷的道路上疾驰。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化成一片模糊而冰冷的光带,映在顾霆琛紧闭的、覆盖着浓密睫毛的眼睑上,却无法穿透他内心的黑暗与风暴。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男人惨白如纸的脸,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以及那不断滴血的左手,心惊胆战地猛踩油门。车子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引擎咆哮,无视红绿灯的界限,如同失控的钢铁猛兽,朝着郊外南山的方向亡命奔逃。一张闯红灯的罚单被远远抛在后面,如同被撕裂的废纸,无人理会。
手腕的剧痛、失血的冰冷、药物的残留、宿醉的混沌、爷爷病危的打击、被质问“后悔”的狼狈、林薇薇聒噪的纠缠…所有这些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狂暴的洪流,在他身体和灵魂里疯狂冲撞、撕扯!他需要发泄!需要毁灭!需要抓住什么,哪怕是冰冷的石头,来填补那被彻底掏空、只剩下噬心剧痛和狂怒的巨大空洞!
路程在顾霆琛混乱的意识里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瞬间结束。
车子以一个近乎漂移的惊险姿态,猛地刹停在南山公墓那冰冷森严的大门外。
“顾总,到了!您…”保镖话音未落。
顾霆琛已经一把推开车门,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却异常迅猛地冲了进去!深夜的墓园,死寂得可怕。惨淡的月光被高大的松柏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狰狞扭曲的暗影。冰冷的夜风带着泥土和草木腐败的气息,卷过一排排静默的墓碑,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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