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倍奖金带来的狂喜，整整持续了两天。
工人们的腰包鼓了，脸上的笑容多了，走路都带着风。整个红星厂，一扫过去的沉沉暮气，到处都洋溢着一种昂扬向上的氛围。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并且无比期待着李晓宇这位年轻的总工程师，下一步还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李晓宇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第三天上午，他召开了自上任以来的第二次全厂职工大会。
这一次，会场的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没有了质疑和观望，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信任和期待。他们看着主席台上那个年轻的身影，就像看着能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唯一真神。
“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有两件事。”李晓宇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场，“第一件，叫论功行赏！”
听到这四个字，台下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我们红星厂，想要活下去，想要发展壮大，就必须打破过去那种论资排辈、干好干坏一个样的‘大锅饭’制度！”李晓宇的语气铿锵有力，“从今往后，我们只认一个标准，那就是能力和贡献！谁有能力，谁的贡献大，谁就能得到提拔，谁就能拿到更多的工资和奖金！”
“现在，我宣布第一项人事任命！”
“原技术科长张建华同志，在本次液压卡盘的研发和质检工作中，表现出色，展现了高度的责任心和严谨的技术态度。我提议，成立‘技术质量部’，由张建华同志担任第一任部长，全面负责工厂的技术研发、工艺改进和产品质量控制！大家说，好不好？”
“好！”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张科长，哦不，现在是张部长了，他激动地站起来，满脸通红，向着大家连连鞠躬。
“原车间八级车工刘福贵同志！”李晓宇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本次项目中，身先士卒，勇挑重担，以身作则，展现了我们红星厂工人老师傅最宝贵的‘传帮带’精神和技术攻关能力。我提议，由刘福贵同志，担任生产车间第一任主任！全面负责车间的生产调度和班组管理！大家说，好不好？”
“好——！”这一次，掌声和欢呼声更加热烈。刘师傅一个快六十岁的人，此刻激动得像个孩子，眼眶里闪着泪花。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大老粗，竟然还有当上车间主任的这一天。
“原保卫科科长赵卫龙同志……”李晓宇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会场角落的赵卫龙。
赵卫龙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他和他那帮兄弟，这几天虽然也跟着兴奋，但心里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毕竟他们不是“根正苗红”的工人出身。
“赵卫龙同志和他的团队，在维护工厂秩序、保障生产安全方面，尽职尽责，功不可没！我宣布，保卫科的待遇，将全部参照技术工种执行，赵卫龙同志的级别，等同于车间主任！”
赵卫龙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用力地向着主席台，敬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礼，他身后的那帮兄弟，也一个个把胸膛挺得笔直。
接下来，李晓宇又一连宣布了十几项任命，都是在这次项目中表现突出的年轻技术员和工人骨干。一个以技术为核心、以能力为导向的全新管理团队，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正式宣告成立。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原生产科长李卫国，坐在台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科长职位，随着“技术质量部”和“生产车间”的成立，被无形中架空了。虽然李晓宇还给他保留了“生产科长”的头衔，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失去了实权。
李晓宇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脸色，继续宣布第二件大事。
“第二件事，规划未来！”
他转身指向身后墙上挂着的一副巨大的工厂平面图。
“同志们，金陵机床厂三百台的意向订单，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但不是我们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资本！我们的设备太落后了，我们的技术太陈旧了！我们必须把赚来的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
“我已经做好了规划。第一步，我们将用这笔钱，从德国购买一台‘蔡司’三坐标测量仪，将我们的检测精度，再提升一个数量级！我们还要购买一台小型的数控车床，让大家看一看，未来的工厂，究竟是什么样子！”
“第二步，我将亲自带队，成立‘红星研发部’！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卡盘！我们要开发出自己的电主轴，自己的高精度滚珠丝杠，甚至是……我们自己的数控系统！”
当“数控系统”这四个字从李晓宇口中说出时，全场一片寂静。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还只是在他们现有的认知范围内进行优化和提升，那么“数控系统”这四个字，对于1990年的这些工人们来说，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遥远。
那是只存在于报纸和新闻里的，代表着世界最顶尖工业水平的神秘技术。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爆发出一种近乎于信仰的狂热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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