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排水口的铁栅栏,像巨兽的牙齿,冰冷地横亘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林枫用尽全身力气推搡、撞击,粗糙的铁锈剥落,沾满掌心,但栅栏纹丝不动,只有沉闷的回响在幽深洞口里回荡。阿纳托利用生命换来的信息,指向的是一条死路?
背后安娜微弱的呼吸吹拂着他的脖颈,提醒着他背负的重量和责任。右腿的剧痛在一次次发力后如同烧红的铁钎钻入骨髓,肋骨的刺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玻璃碴。汗水混着铁锈和血水,从额头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洇开小小的深色印记。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亡。
他强迫自己冷静,将安娜轻轻放在一处相对干燥的管道阴影里,让她靠着冰冷管壁。安娜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吸氧后稍有缓解,但肌肉松弛剂的效力让她如同失去骨架的人偶。林枫检查了一下简易的氧气面罩,流量已调到最小,存量令人担忧。
他回到栅栏前,借着阀室应急灯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仔细审视。栅栏的焊点老旧,但依然牢固。锁具是厚重的挂锁,锁链有拇指粗。硬闯不可能。
工具。他需要工具。老陈给的小工具盒里有什么?他再次翻找,除了开锁工具和细铁丝,还有一把小巧的、刃口锋利的多功能折叠钳!钳口看起来能剪断不太粗的铁丝。
他尝试用钳子去剪锁链,火星四溅,但只在链环上留下浅浅白痕,根本咬不动。焊点更是无能为力。
绝望如同冰水,缓缓浸透四肢。他靠在栅栏上,粗重地喘息,大脑因缺氧和疼痛而眩晕。难道真要困死在这里?
不。阿纳托利不会用假消息送死。一定有别的办法。他再次观察栅栏与水泥框的连接处。因为常年潮湿,水泥边缘有些许风化剥落。他用手抠了抠,水泥碎屑簌簌落下。也许……根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牢固?
一个疯狂的想法诞生。他需要杠杆。
他目光扫过阀室,落在那些废弃的管道和阀门上。有一段拆卸下来、倚靠在墙边的、约一米五长的锈蚀镀锌水管,看起来足够结实。
他踉跄着走过去,拾起水管,沉甸甸的。他将其一端塞进栅栏底部与水泥台之间的缝隙,另一端扛在肩上,用尽全身重量和杠杆原理,向上撬动!
“嘎吱...吱呀...”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响起,栅栏底部传来刺耳的摩擦声!有效果!但缝隙太小,杠杆角度不够,力量无法完全传递。
需要垫高支点。他四下寻找,找到几块碎砖头,塞入缝隙下方,再次发力。
“咯嘣!”一声脆响,一块砖头被压碎,但栅栏底部被撬起了肉眼可见的一点点高度!焊点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有希望!他顾不上虎口崩裂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地撬动,像一头固执的困兽,对抗着冰冷的钢铁。每一次发力,右腿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眼前阵阵发黑。安娜在身后发出无意识的呻吟,似乎被噪音惊扰。
他不知道外面警报声是否还在响,清道夫是否正在靠近。他只能专注于眼前这一寸寸的进展。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栅栏底部的一个焊点终于崩裂!缺口扩大到一个拳头大小!
还不够!他继续撬动另一个焊点。汗水迷蒙了双眼,血水从崩裂的虎口渗出,染红了水管。
终于,在又一声更大的断裂声后,栅栏底部近半米的宽度被彻底撬开,扭曲的钢筋向上翘起,露出一个足以让人匍匐通过的缺口!冰冷的、带着浓重霉味和土腥气的风从洞口深处倒灌出来!
成功了!林枫脱力地瘫坐在地,靠着水管剧烈喘息,几乎虚脱。但他不敢休息,挣扎着爬回安娜身边。
“安娜……安娜!醒醒!我们能出去了!”他轻轻拍打她的脸颊。
安娜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眼神依旧涣散,但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气。她看着林枫血污和汗水交织的脸,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林枫将她扶起,把氧气瓶和面罩固定在她胸前,然后咬咬牙,将她再次背起,用绷带紧紧绑在自己身上。他捡起手枪和那把救命的折叠钳,看了一眼那黑暗的洞口,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俯身钻了进去。
洞口后面是一条陡峭向下、呈四十五度角的圆形混凝土管道,内壁湿滑,布满了黏腻的苔藓。没有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向下延伸的寒意。管道直径约一米,勉强容他背着安娜匍匐前行。
他只能用肘部和膝盖支撑,一点一点向下挪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防止滑落。安娜的身体软软地压在他背上,无声无息,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管道内回荡着他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管壁的窸窣声,除此之外,死寂得可怕。
向下,一直向下。仿佛要坠入地心。不知爬了多久,坡度逐渐变缓,管道似乎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稍显宽敞的、积着浅水的方形汇流池。池水冰冷刺骨,散发着一股污水和腐烂物的混合臭味。汇流池对面,有数个大小不一的管道口,黑黢黢地张着口,不知通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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