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突然一把抱住她,身上的肥皂香混着柜台里的红糖味扑面而来:傻丫头,去了首都别忘本...她快速抹了下眼角,转身时围裙带起一阵风,等着!
里屋传来开箱声,接着是翻找的窸窣声。红姐捧着个红绸包袱出来,绸布已经有些褪色,但依旧平整:当年我结婚时,上海亲戚给的羊毛围巾...她小心翼翼地抖开那条依旧鲜亮的玫红色围巾,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映出细密的绒毛,年轻姑娘戴着才好看!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围巾边缘,那里绣着精致的暗纹。
柜台后的称盐杆秤突然一声断了砣——红姐趁机多称了半斤红糖,用旧报纸包好,悄悄塞进南嘉的帆布包里。玻璃罐里的水果糖被红姐抓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纸哗啦作响,硬塞进丫丫的口袋,有几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辰站在一旁,眼睛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蓝光,默默扫描记录:【张红英,34岁,供销社社员,好感度99%,情绪波动值87%】。他看见红姐转身时偷偷用围裙角擦了擦眼睛。
南嘉的自行车驶出老远,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忍不住回头,看见红姐还站在供销社门口挥手,阳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春风吹过,红姐的围裙鼓起来,像面小小的旗,在灰扑扑的供销社门前格外醒目。远处传来妞妞的喊声:妈——,红姐这才转身,身影消失在门帘后。
南嘉摸了摸脖子上柔软的羊毛围巾,上面还残留着供销社里熟悉的味道。
国营饭店的门帘被油烟熏得发黄,南嘉推门进来时,蒸笼的白雾正从厨房翻涌而出,将整个前厅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中。胖大姐抡着大勺在铁锅前翻炒,锅铲与铁锅碰撞发出铿锵的声响,青椒肉丝的香气混着油烟扑面而来。
今日肉票卖完了——胖大姐头也不回地喊道,声音淹没在油锅的爆响中。
姐,是我。
铁勺一声掉进锅里,溅起几滴滚烫的油花。胖大姐猛地转身,围裙上还沾着酱油渍和几点面粉,圆脸上瞬间绽出笑容,眼角的皱纹挤成了细密的扇形:嘉嘉!她一把攥住南嘉的手,掌心厚茧磨得人发疼,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蒜末的痕迹,听说你要去北大?哎呦喂!她拍着大腿,震得腰间那串钥匙叮当作响,咱们镇飞出去的金凤凰!
南嘉刚张开嘴,胖大姐已经风风火火掀开后屋的蓝布帘——帘子上沾着经年累月的油渍,掀动时带出一股混合着卤料和腌肉的复杂气味。梁上悬着三只油光发亮的蹄髈,表皮呈现出诱人的酱色,底下还吊着几对猪耳朵,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特意给你留的!她踮脚往下拽,踩得木地板吱呀作响,北京冬天冷,炖锅热乎的...她边说边用围裙角擦了擦蹄髈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南嘉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铁皮食品盒,打开后是四个油纸包,每个上面都用红绳系着,整齐地码放着四色麻薯——淡绿的艾草味、粉红的玫瑰味、浅黄的桂花味和深褐的红糖味。她又摸出一张纸条,上面用工整的钢笔字写着联系地址和电话,想了想,把它压在装蒜的搪瓷碗底防潮。最后取出两瓶贴着祖传跌打酒标签的玻璃瓶,琥珀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那是用空间灵泉泡制的药酒。
胖大姐的回礼同样实在:晒得梆硬的咸蹄髈用旧报纸包了三层,报纸上还能隐约看到1976年的日期;一罐用输液瓶装的油渣辣酱,瓶口用蜡烛油仔细封住,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红艳艳的辣椒和金黄酥脆的油渣;还有五张皱巴巴的一元钱,被偷偷塞进南嘉的衣兜里,纸币上还带着葱花和猪油的香气。
姐,蹄髈也太多了...南嘉摸着鼓鼓囊囊的包袱,指尖传来油腻的触感。
傻丫头!胖大姐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时身上传来熟悉的油烟味,你当我是瞎的?这些年你妈办公室饭,哪回不是肉比菜多?她粗短的手指戳了戳南嘉额头,指甲上还沾着些许辣椒末,当年你爹在前线救过我家那口子...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转身去掀噗噗作响的蒸锅,蒸汽瞬间模糊了她发红的眼眶,也掩盖了她悄悄抹眼泪的动作。
就在这蒸汽弥漫的瞬间,小辰的眼睛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扫描光掠过灶台:【检测到异常能量——】南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摆满酱油瓶和醋罐的调料架后面,隐约露出一角牛皮纸。趁着胖大姐背身忙碌,她凑近一看,竟是胖大姐丈夫(那个有名的黑市商人)记录的各省物资流动表,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福建桂皮云南松茸等字样,还有用红笔标注的价格和路线。
南嘉突然贴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要是以后有福建的桂皮、云南的菌子...给我捎个信。
胖大姐手一抖,差点打翻刚出锅的馒头,随即笑得像尊弥勒佛,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她大声应道,同时狡黠地眨眨眼,就说给梅主任捎药材!说着把最后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塞进南嘉的包袱,路上吃,还热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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