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西·基斯克罗覆盖着漆黑甲胄的身躯,第一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那轻微的颤动,在死寂如铁穹的仓库里,不啻于一道无声惊雷。覆盖着漆黑甲胄的脊梁依旧挺直如深渊的脊骨,但那份完美无缺的孤高与冰冷,终究裂开了一丝罅隙。冰冷的合金桌面映着他模糊的倒影,银色的长发在惨白灯光下流淌,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无法驱散的尘埃。
吴天翊那双燃烧着雷霆与审视的蓝金眼眸,锐利得如同要凿穿灵魂的冰层。鲁擎、杜文斌、赵剑平凝聚的剑意虚影,乃至墨千秋等人紧绷的神经,都在这瞬间达到了顶点。空气不再是凝固的铅块,而是变成了无数细密冰冷的针,悬停在每个人的心脏之上。
“为什么?”
吴天翊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却带着万仞雷霆压缩到极致的恐怖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魔西·基斯克罗身前那片冰冷的空间,激起肉眼可见的细微涟漪。
“圣王境巅峰,千年盘踞的渊巢王庭,即便永恒至尊复苏在即,末日降临,以你之能,庇护一个圣茧,当是易如反掌!”吴天翊的身体微微前倾,粗布衣衫下贲张的肌肉线条仿佛蕴含着开山裂海的伟力,身下的合金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为何…要舍弃一切,将你全族最后的希望,寄托于你百年血仇的敌人之手?魔西·基斯克罗,这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魔西·基斯克罗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那疲惫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枯竭,如同燃烧了亿万年的星辰,终于走到了光与热的尽头。他覆盖着甲胄的右手缓缓抬起,不再摩挲胸前的碧绿宝石吊坠,而是轻轻按在了冰冷的合金桌面上。
“啪嗒。”
一声轻响,指尖与金属接触。下一瞬,一道极其细微、却带着浓烈死亡气息的裂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指尖按压之处。那裂痕并非物理的破坏,更像是一种“存在”被强行抹除的痕迹,边缘弥漫着灰败、腐朽的暗沉光泽,与周围坚固的合金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归源。”他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银色的眼眸第一次没有看向吴天翊,而是低垂着,凝视着桌面那道代表终结的裂痕,仿佛在凝视自己族群的宿命,“为了斩断库达克人那深入灵魂骨髓的枷锁,为了不让那污秽的烙印继续玷污密达纳斯最后一丝纯净的可能…本王…以王权意志,号令所有达到聚魂境以上的族人,启动了我们一族…最终的秘仪。”
仓库内瞬间陷入一种比死寂更深沉的静默。所有听到“归源”二字的人族强者,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即便从未听闻过这个词,但那字里行间弥漫出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自我毁灭气息,已如寒潮般席卷了每个人的灵魂。
“归源…秘仪?”杜文斌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周身弥漫的寒气仿佛受到了那灰败裂痕的牵引,凝结的冰晶都带上了一丝暗沉。
魔西·基斯克罗缓缓抬起头,银眸扫过一张张写满震骇的脸庞,那目光空洞得如同两口枯竭万载的寒潭:“剥离被库达克污染的生命烙印,将我们最本源、最纯净的‘密达纳斯’之息,回归于诞生我们的母巢意志…或者说,这是唯一能彻底斩断枷锁、避免库达克意志再次通过污染烙印操控我们的方法。”
他顿了顿,每一个音节都重逾千钧,砸在众人心头:“代价,便是…存在本身的彻底湮灭。魂归母巢,不留丝毫痕迹于世间。”
“嘶——!”
仓库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连吴天翊的瞳孔都骤然收缩!鲁擎周身燃烧的赤红火焰猛地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冰水浇透。赵剑平的剑意虚影剧烈震荡,发出刺耳的嗡鸣!墨千秋、周老、元征铭、罗威等人更是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自我湮灭!整个聚魂境以上的异族精英,全部自我湮灭!
这是何等惨烈、何等决绝的壮士断腕!为了斩断枷锁,为了守护最后一丝纯净的可能,竟不惜举族精英尽数赴死!
“就在本王踏入此地之前,”魔西·基斯克罗的声音继续流淌,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最凄厉的控诉更能撼动人心,“渊巢深处,最后的归源之光…已然熄灭。除了本王,以及那些尚在懵懂、力量低微、灵魂烙印尚未被污染深度扭曲、无法启动秘仪的幼生体,整个蚀骨渊巢…聚魂境以上者,已尽归虚无,魂归母巢。”
他覆盖着甲胄的手指,轻轻拂过桌面上那道灰败的裂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告别意味。
“如今渊巢之内,只剩下那些弱小的、在你们人族眼中或许连炮灰都算不上的低阶虫族。它们智力低下,只凭本能觅食生存,早已构不成任何威胁。”魔西·基斯克罗的目光终于再次投向吴天翊,银眸深处是彻底的空寂,仿佛承载了整个种族消亡的虚无,“你们人族,随时可以进入渊巢深处,进行最后的肃杀清理。之后…蚀骨渊巢将彻底成为历史,这片大地之下,将再无你们所谓的‘域外异族’盘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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