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那张英俊冷硬的脸上,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
他以为这年轻人是被吓住了。
周振雄上前一步,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许默的肩膀上,声音沉稳有力,试图将他从失神中唤醒:“许默同志!时间不等人!立刻出发!”
那股力量将许默震得一个踉跄。
他混沌的意识终于被拉回了一丝。
他抬起眼,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位铁血军人,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身,迈开双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楼的。
楼下,一辆漆着军绿色油漆的吉普车早已发动。
许默被两名警卫员半扶半推地塞进了后座。
周振雄紧随其后,坐在了他身旁。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吉普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校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厢内,空间逼仄,充满了汽油与皮革混合的味道。
许默僵直地靠在座椅上,双手死死攥着膝上的裤料,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几乎要将那层粗糙的布料捏碎。
他扭过头,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
熟悉的林荫道、红砖教学楼、挥洒着汗水的操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视野里被拉长、扭曲,最终化作一片模糊不清的色块。
天旋地转。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唯有他心脏最深处那片空洞,在不断地、疯狂地扩大、下沉,带起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晕眩。
坐在他身旁的周振雄,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的不对劲。
他看到许默的脸色比办公室里还要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周振雄皱起了眉头。
他见过无数新兵蛋子上战场前的模样,眼前这小伙子的反应,比那些新兵还要不堪。
马教授是不是看走眼了?这样脆弱的心理素质,怎么上手术台?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他从行军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喝点水。”周振雄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别害怕。你还年轻,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紧张是难免的。”
他看着许默毫无反应的侧脸,继续安抚道:“你尽力就好,就当是一次寻常的临床实践。我们请你过去,是让你提供一种新的思路,不是让你承担所有责任。听着,小同志,就算……就算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也不会有人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他以为这是最好的安慰。
没想到,话音刚落,身旁年轻人的身体,猛地一颤。
许默缓缓转过头来。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周振雄的眼神暗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没有隐瞒。
“不太好。”
“还在抢救。京都能调动的专家,第一时间都过去了。但伤者失血过多……虽然事发后不到五分钟,我们的人就控制了现场并进行了急救,可送到医院的时候,她的呼吸和心跳……已经停止过一次了。”
“杀手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目标明确,手法狠辣,一击毙命。我们的人制伏他的时候,他已经服下了藏在牙齿里的剧毒,当场自尽了。没留下任何活口。”
呼吸骤停。
服毒自尽。
许默猛地闭上了眼睛。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攥紧自己的双手。
停下来。
快停下来!
这样一双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手,要怎么去握手术刀?
这样一双颤抖的手,要怎么去缝合伤口,怎么去止血,怎么去……救她?
怎么去救秦水烟?
吉普车一路风驰电掣,原本需要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在军用牌照的护航下,畅通无阻。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栋戒备森严的白色大楼前,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稳稳停住。
车还没停稳,许默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急诊抢救室外的走廊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十几位身穿白大褂、头发或花白或斑白的老专家、老教授,正聚集在抢救室门口。
他们神情凝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用最专业的术语,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颈总动脉、颈内静脉同时破裂……这种伤势,神仙也难救啊!”
“失血量已经超过三千毫升,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休克晚期了……”
“血库的A型血快要告急了!输血速度根本跟不上失血速度!”
“心跳已经停过两次了,全靠肾上腺素和电击在维持……”
周振雄带着许默大步走来,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铁血气场,让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平息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和他身后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学生身上。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专家迎了上来,他是这家医院的外科主任,姓刘。
“周参谋长,”刘主任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解和质疑,“这种时候,您怎么……怎么带了这么个小年轻过来?里面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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