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恒通工业园,B区7号仓库。清晨稀薄的阳光洒在斑驳的墙面上,却驱不散此处弥漫的压抑。仓库如同一个沉默的堡垒,卷帘门紧闭,封死的窗户像盲人的眼。只有内部传出的低沉风扇嗡鸣,证明着其中并非死寂。
“行动!”
随着陈建国在指挥频道里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突击队员如同猎豹般跃出。破门锤撞击卷帘门发出巨大的轰响,在寂静的园区里格外刺耳。门锁应声而碎,卷帘门被猛地向上拉开,扬起一片灰尘。
“警察!不许动!”
张猛一马当先,端着枪冲入仓库内部,队员们紧随其后,战术手电的光柱瞬间刺破昏暗。林宸守在门口,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全局,策应内外。
仓库内的景象,让即使有心理准备的队员们也暗自吃惊。这里没有堆积如山的货物,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机架,上面密密麻麻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服务器和网络设备,粗大的线缆如同蟒蛇般在地板线槽中蜿蜒。空气里弥漫着热风混合电子元件的气味,机器的低鸣构成了这里的背景音。俨然一个中小型数据中心的规模。
在仓库中央,背对着大门,坐着一个身影。他戴着头戴式降噪耳机,似乎完全沉浸在面前三块巨大显示器组成的屏幕墙上,对身后的破门巨响和厉声呵斥置若罔闻。屏幕上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代码界面。
“举起手来!慢慢转过身!”张猛枪口对准那个背影,厉声喝道。
那个身影终于有了反应。他没有惊慌,也没有反抗,只是缓缓地、极其从容地摘下了耳机,挂在一旁。然后,他控制电动轮椅,平稳地转了过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男人,面容清瘦,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到丝毫波澜。他穿着普通的灰色抓绒衣,膝盖上盖着一条薄毯。他的双手自然地放在轮椅扶手上,手指修长,保养得很好。
“你们比我想象的,来得稍快了一些。”男人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论天气。他的目光掠过张猛和他身后的队员,最后落在了门口的林宸身上,微微停留了一瞬。
这种超乎寻常的冷静,让在场的所有警察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绝不是王志川那种被洗脑的狂热,而是一种深植于骨髓的、对自己能力和处境的绝对掌控感,或者说……蔑视。
仓库被彻底控制。技术团队迅速进场,开始小心翼翼地取证,确保不触发任何可能的数据自毁程序。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被确认为此地的唯一人员。他没有身份证件,只有一家化名“吴铭”的称呼,但他无疑就是“暗影幽灵”的核心,至少是核心之一。
审讯没有安排在局里,而是在仓库旁临时清理出的一个房间进行。林宸主审,陈建国和赵思妍在单向玻璃后观察。张猛带着人继续搜查仓库每一个角落。
“吴铭?”林宸看着对面那个平静得可怕的男人。
“名字不重要,一个代号而已。”吴铭淡淡回应。
“那么,我们谈谈你做的这些事。攻击医院、电网、交通、水务,还有未遂的地铁计划。为什么?”
吴铭的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算不上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怜悯的嘲讽:“为什么?我在帮你们。帮这个沉睡的社会,做一次彻底的‘压力测试’。”
他不用林宸追问,便继续说了下去,语调平稳,如同在阐述一个科学定理:
“你们看看这个世界,建立在多么脆弱的数字沙堡之上。几行代码,就能让维持生命的仪器失灵;一个漏洞,就能让城市陷入黑暗;一个指令,就能让交通动脉瘫痪。人们麻木地享受着科技带来的便利,却从未想过这便利背后的深渊有多深。我只不过是把这深渊指给你们看,把这份脆弱,赤裸裸地摆在所有人面前。”
“所以你就用可能牺牲无辜者生命的方式来‘指给我们看’?”林宸的声音冷了下来。
“无辜?”吴铭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词,“在系统的脆弱性面前,没有谁是无辜的。我们都是这个畸形结构的共谋者。至于牺牲……任何进化都需要代价。比起整个系统崩溃时付出的代价,我引发的这点‘涟漪’,微不足道。更何况,我精确计算过风险,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不是吗?这恰恰证明了我的控制力。”
他的逻辑冰冷而扭曲,将犯罪行为粉饰成一种居高临下的“启蒙”和“救赎”。他坦言,王志川这样的追随者,不过是他用来执行“测试案例”的工具人,是他观察系统反应和警方能力的“传感器”。他对王志川被捕毫无意外,甚至觉得“数据采集已经完成,工具失去了价值”。
赵思妍在隔壁听着,后背泛起寒意。这是一个将技术理性发挥到极致,同时完全摒弃了人性伦理的怪物。他的动机并非简单的报复或利益,而是一种源于技术至上主义的疯狂,一种试图用代码重新定义世界秩序、并在此过程中获得“神”一般掌控感的终极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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