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的火患余波未平,咸阳朝堂表面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静。扶苏依照“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策略,将主要精力放在天工苑内部事务与“速成班”的扩张上,对外的吏治考察则交由李斯和冯去疾按部就班地进行,显得低调了许多。
然而,暗地里的动作却未曾停歇。
沛县,萧何宅邸。
夜深人静,萧何于书房灯下,再次展开那份天工苑的聘书与随附的一些关于关东郡县赋税、刑名案例的卷宗。这并非机密,却是以往他这等小吏难以接触到的层面。他看得极为仔细,时而提笔在旁批注,写下自己的分析与建议。
妻子端来宵夜,见他如此投入,低声道:“夫君既已接下此聘,何必如此殚精竭虑?这些事务,本非你分内之责。”
萧何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专注:“既在其位,当谋其政。长公子以国士待我,我岂能敷衍塞责?况且,观这些卷宗,方知天下之大,政务之繁。以往困于沛县,实乃井底之蛙。”
他指着卷宗上一处关于漕粮损耗的记载:“你看此处,损耗率远超常例,其中必有蹊跷。若能厘清此类积弊,于国于民,皆是善事。”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找到施展平台的光芒,之前的犹豫已被务实的态度取代。他开始不动声色地利用沛县功曹的便利,留意起与漕运、商贸相关的信息,并定期将自己的见解整理成文,通过秘密渠道送往咸阳。
与此同时,彭城外的泗水河畔。
韩信一身短褐,如同寻常渔夫或苦力,蹲在码头附近,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往来的漕船。他牢记着“苏先生”的吩咐,调查漕运。
他并不急于打听,而是先看。看船只的吃水深度,判断载重;看船工的举止,分辨哪些是老实干活的,哪些是监工或管事;看货物装卸的流程,留意其中有无异常交接或隐秘的记号。
几日下来,他凭借过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已然摸清了彭城码头漕运的大致规律和几个关键人物:一个姓贾的市掾,负责登记船只、收取市税,但与几个船帮头目往来密切;一个被称为“郑老大”的船帮把头,掌控着彭城近三成的漕船,据说为人豪横,与郡府某些官吏也有交情。
这一日,他注意到几艘标注着“少府”字样的官船卸下盐包后,并未完全空载离开,而是在夜深人静时,又悄然装载了一些用麻布严密覆盖的货箱,吃水线并未下降多少。
“官船私用?”韩信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记下了那几艘船的编号和离开的大致时辰。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继续潜伏观察,试图找出这些私货的来源与去向。他知道,这或许就是“苏先生”想要的东西。
咸阳,赵高府邸。
密室中,赵高听着心腹宦官的禀报,脸色阴沉。
“扶苏近来深居简出,天工苑守卫森严,难以探听虚实。倒是那‘速成班’,又招了一批寒门子弟,据说其中还有几个是原韩、赵之地的人。”
赵高冷哼一声:“咬人的狗不叫。他越是安静,越说明所图甚大。巴蜀一把火,没烧疼他,反倒让他更谨慎了。”
他踱了几步,阴恻恻地道:“他既然喜欢笼络寒门,那咱们就给他加点料。去找几个机灵点、背景干净但又急需用钱的人,想办法塞进那个‘速成班’里去。不必探听什么核心机密,只需留意有哪些人常去天工苑,扶苏对哪些人另眼相看即可。”
“另外,”赵高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给巴蜀那边递个话,让他们安分些,别再轻举妄动。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要给他找麻烦,未必需要我们自己动手……听说,北地那边,匈奴近来有些不安分?或许,可以让咱们的长公子,去关心一下军国大事?”
章台殿内。
嬴政批阅着奏章,看似全神贯注,但偶尔抬首间,目光会掠过殿外虚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思量。
黑冰台送来的密报就放在案角,他并未立刻翻阅。扶苏近来的沉寂,萧何的悄然效力,韩信在彭城的举动,乃至赵高的小动作,他都隐约知晓。
他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耐心地等待着猎物露出更多的破绽,也观察着那只他有意放入林中、搅动局势的“幼虎”,究竟能成长到哪一步。
“漕运……”嬴政低声咀嚼着这个词。他深知这条贯通南北的水道对帝国的重要性,也清楚其中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扶苏能注意到这里,眼光确实毒辣。
“且看你,能从这潭浑水中,摸出些什么。”他提起朱笔,在一份关于增调陇西粮草以备边患的奏疏上,批下了一个“可”字。
各方势力都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着,或明或暗,或进或退。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网中的鱼儿,似乎也察觉到了水流的异常,开始更加谨慎地游弋。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压抑。扶苏的“暗度陈仓”,能否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建立起足够坚固的根基?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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