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将毒辣的光线倾泻在北州城外的旷野上。
尘土,被十万双脚和十万柄工具扬起,汇成两条巨大的黄色长龙,遮天蔽日。
从高空俯瞰,以奠基的交叉口为起点,两条宽阔的路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着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延伸。
一条,扑向北原县。
另一条,刺向北岭县。
十万人,被分成了二十个巨大的工段,以十里为界,同时作业。
山丘被推平,沟壑被填满。
“一!二!三!——起!”
一个工段内,数千名汉子赤着黝黑的脊梁,肌肉虬结,喊着沙哑的号子,将一根根巨大的原木抬起,铺设在路基两侧,用以固定边界。
更多的汉子,挥舞着铁锹和锄头,将早已堆积在旁的碎石、土方,一层层地填入路基之中。
“夯歌起——!”
“嘿——!”
数百人一组,拉动着一架架由巨木和条石制成的简易夯机,沉重的石锤被高高吊起,再重重砸下。
“咚!”
“咚!咚!咚!”
大地震颤,仿佛有远古巨兽在集体迁徙。
张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滚烫的汗珠混着泥土,在他古铜色的脸上划出几道沟壑。
他看了一眼身后,数千辆独轮车组成的长龙,正源源不断地从北州城的方向,将水泥厂新出炉的水泥,以及拆迁队清理出的碎石运送过来。
他从未想过,路,可以这样修。
更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成为这股足以改变山河的力量中的一员。
他脚下的大地,正在被他们亲手重塑。
这种感觉,比中午那碗肉汤,更让他血脉喷张。
……
夏侯玄并没有待在城墙上,他骑着马,沿着尘土飞扬的施工线,缓缓巡视。
没有仪仗,只带了赵大牛和几个禁军亲卫。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挥汗如雨的身影,扫过那些被汗水浸透的脊梁。
这些,都是他“北州梦”的基石。
每一滴汗水,都在为他浇筑一个全新的王朝。
然而,当他抵达城西的水泥厂时,那股冲天的干劲,在这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焦灼。
水泥厂的规模,王二柱在接手后,已经扩大了三倍。
但此刻,十几座高大的水泥窑,如同十几头贪婪的巨兽,正被数千名工匠用近乎疯狂的方式,压榨着最后的产能。
“快!快!石灰石不够了!”
“南边的三号窑温度过高!快降温!窑壁都烧红了!”
“磨坊那边呢!怎么又停了!前线等着要水泥呢!”
王二柱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厂区里来回奔走。
他看到夏侯玄的身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王爷!”
王二柱的嘴唇干裂,上面起了一层白皮。
“王爷!顶不住了!真的顶不住了!”
他指着那些不断冒出黑烟水泥窑,着急的说道:“十万……不,是十一万人在消耗!”
“北原线和北岭线,两条路同时开工,每天需要的水泥,是个天文数字!”
“我们把之前所有的库存都投进去了,现在厂里的工匠三班倒,人歇窑不歇,可还是跟不上!”
王二柱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里带着哭腔。
“再这么下去,别说修到北原县,不出七天,整个工程就得停工!”
“到时候,那十万名……他们会怎么想?”
停工。
这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狠狠砸在王二柱的心上。
他亲眼见证了王爷是如何将人心凝聚起来的,他不敢想象,当那股被点燃的狂热希望,被现实的冷水浇灭时,会爆发出多么可怕的反噬。
赵大牛听得心惊肉跳,他只懂打仗,却也明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这些水泥、钢铁,就是这场基建战争的“粮草”。
粮草断了,军心必乱。
夏侯玄走到滚烫的窑壁前,感受着那股惊人的热量,问道:“二柱,慌什么。问题,是用来解决的,不是用来哭的。”
他将王二柱从地上拉起:“本王问你,既然现有的厂子不够用,那该怎么办?”
王二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再……再建?”
“对。”
夏侯玄点头。
“那要建多大,才能满足两条路,乃至未来整个北州的需求?”
王二柱张了张嘴,被这个问题的尺度震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至少……至少也得再扩大个……五、六倍?”
夏侯玄摇了摇头:“不,把水泥厂的规模,再扩大十倍。”
“十……十倍?!”
王二柱怀疑自己听错了。
现在这个规模,再扩大十倍?
“王爷,这……这不是开玩笑吧?”
“我们……我们没那么多矿山啊!”
夏侯玄笑道:“二柱啊!谁说,要用我们自己的矿了?”
“北州,是我们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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