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的声音并不高,甚至因为过度悲伤而带着一丝沙哑,但在这风声鹤唳、马达轰鸣的江面上,却如同一记重锤,清晰地敲在了梁胖子和老渔夫的心头。
二人皆是浑身一震,抬起头,迎上了林岳那双燃着火焰般的眸子。那是一种他们从未在这个年轻人眼中见过的眼神,冰冷、决绝,仿佛一夜之间,他心中那片柔软的湖泊已被冻结成了万年玄冰,只剩下最坚硬的内核。
然而,现实并未给他们太多时间去适应这位新“把头”的诞生。
“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夜幕。数艘公安的冲锋舟已经完成了合围,呈一个巨大的扇形,将这艘孤零零的乌篷船死死地堵在了这片开阔的水域中央。船头探照灯那雪亮刺目的光柱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小船以及船上的每一个人都笼罩其中,无处遁形。
更令人绝望的是,头顶上传来了“嗡嗡”的巨大轰鸣声,一架直升机的轮廓在低垂的云层下若隐若现,它开始缓缓降低高度,那旋转的螺旋桨带起的狂风,将江面搅动得波涛汹涌,乌篷船在巨浪中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倾覆。
四面楚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梁胖子刚刚被林岳震慑住的心神,瞬间又被这绝望的景象击垮,他脸色惨白地喃喃道:“完了……这下……这下是真完了……”
陈晴也紧咬着下唇,一只手护着身下昏迷不醒的孟广义,另一只手已经悄悄摸向了腰间的枪套。她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然。
唯有林岳,他单膝跪地,用自己的身体为师父挡住从头顶灌下来的冷风,目光却如同猎鹰一般,冷静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包围点。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疯狂地计算着风向、水流、冲锋舟之间的距离,以及……那万分之一,甚至千万分之一的生机。
他知道,他不能慌。师父把所有人的命,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他一慌,就全完了。
在伊河对岸,一处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雷正国正举着一支高倍军用望远镜,脸色铁青地注视着江面上的一切。
“报告雷局!包围圈已经形成!随时可以进行突击!”一个年轻的警员在他身后大声汇报道。
雷正国没有回头,他的视线透过镜片,清晰地看到了乌篷船上的惨状。一个老人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那无疑就是孟广义。而一个年轻人,正像一头护着巢穴的孤狼,挡在所有人面前。
这个年轻人,他在之前的资料里见过,孟广义的徒弟,一个叫林岳的大学生。
雷正国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场行动,从一开始就波折不断,牺牲惨重。他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的盗墓贼,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和狡猾。而此刻,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还是发生了——对方似乎准备负隅顽抗。
他放下望远镜,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对讲机下达了命令:“各单位注意!暂时不要开火!对方有重伤员,不要激化矛盾!打开扩音器,喊话!让他们立刻缴械投降!重复一遍,我们的主要目标是人赃并获,务必保证国宝的安全!”
“是!”
很快,江面上响起了巨大的喊话声,那声音通过高音喇叭放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荡在水波之上。
“船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双手抱头!重复一遍,立刻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喊话声一遍遍地重复,像是一道道催命的符咒。
梁胖子听得心惊肉跳,手脚都开始发软。老渔夫依旧沉默,只是握着船桨的手又紧了几分,骨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
林岳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包围圈左侧,那里有两艘冲锋舟因为水流的原因,位置相对靠得更近一些。那是整个包围网中最薄弱,也可能是唯一一处可能存在的“节点”。
但是,太远了……凭这艘破旧的乌篷船,根本不可能在对方的火力扫射下冲过去。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束手就擒?
不!
林岳的眼中闪过一丝血红。石头的仇还没报,师父的遗愿还没有完成,他绝不能就这么放弃!他宁可死在这江里,也绝不把发丘印和凤鸣铜爵交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之际,一声不合时宜的、状若疯魔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上游的黑暗中炸响!
“孟广义!林岳!——把凤鸣铜爵给老子交出来!!”
这声音凄厉而又疯狂,像是一头濒死的野兽在发出最后的嘶吼。
所有人都是一愣,齐刷刷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上游的黑暗中,一道白色的水线正以一种不要命的速度撕开江面,朝着被包围的乌篷船笔直地冲了过来!那是一艘同样属于警方的冲锋舟,但它的驾驶方式却充满了自杀式的疯狂,船头高高扬起,完全不顾及任何航道和障碍物,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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