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屿母亲那边的“处理”,并未如预期般顺利。那场家庭聚会仿佛一个信号,自此之后,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如影随形。它并不激烈,却无处不在——通过迟屿偶尔提及的、母亲“关切”的问候电话;通过某些商业伙伴看似无意地提起“迟家”的背景与期望;甚至通过一些流传在特定小圈子里的、关于心田创始人“背景简单”的微妙评价。
苏晚晴能清晰地感受到迟屿在这些细微摩擦中消耗的心力。他变得更加忙碌,除了心田的事务,似乎还多了许多不得不处理的“私人”应酬。尽管他每次在她面前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命运共生”的连接让她无法忽略他心底那根日益紧绷的弦。他像一头守护领地的雄狮,既要开拓疆土,又要抵御来自后方的、以“关爱”为名的侵扰。
同心藤顶端的混沌花苞,在这段日子里生长速度似乎放缓了,光芒也显得有些沉静,仿佛也在默默积蓄力量,应对着外部环境的变化。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一个周五的下午,苏晚晴正在与团队讨论一个新设计的“情绪舒缓”课程细节,她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尾数却带着一种不言自明的规整与气势。她心中微微一动,示意会议继续,拿着手机走到了安静的露台。
“喂,您好。”她接起电话,声音平稳。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音色悦耳,语调平和,却带着一种经过长期养尊处优而形成的、不容置疑的疏离感:“是苏晚晴苏小姐吗?”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姓薄,迟屿的母亲。”对方直接表明了身份,没有寒暄,开门见山。
苏晚晴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声音依旧镇定:“薄夫人,您好。”她没有使用更亲近的称呼,保持了恰到好处的礼貌与距离。
薄夫人似乎对她的镇定有些意外,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随即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听说苏小姐和犬子迟屿,最近走得很近。”
不是疑问,是陈述。带着了然,也带着划定界限的意味。
“是的,薄夫人。我和迟屿正在交往。”苏晚晴坦然承认,没有任何闪躲。她感觉到心底那根与迟屿连接的弦轻轻震颤了一下,似乎另一端的人察觉到了她这里正在发生的事。
电话那头的薄夫人似乎又停顿了一下,或许没想到苏晚晴会如此直接。随即,她发出了一个极轻的、意味不明的气音,像是轻笑,又像是别的什么。
“年轻人交往,本是好事。”薄夫人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迟屿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事业心也重。我们做父母的,总是希望他能走得更高更远,身边也能有个真正能扶持他、理解他处境的人。”
话语温和,潜台词却锋利如刀——她在质疑苏晚晴是否具备“扶持”和“理解”那个“处境”的资格。
苏晚晴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呼吸平稳。
薄夫人似乎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终于抛出了真正的目的:“明天下午三点,我在云山苑的‘听雨轩’喝茶。苏小姐若是有空,不妨过来坐坐,我们聊聊。”
这不是邀请,是召见。地点选在云山苑——一个以会员制闻名、门槛极高的私人茶舍,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考验。
苏晚晴沉默了两秒。她能感觉到迟屿那边传来的、愈发清晰的焦灼感,他显然已经通过连接感知到了不寻常,或许正在试图联系她或他的母亲。但她知道,这一面,避无可避。
“好的,薄夫人。”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回答,没有怯懦,也没有激动,“明天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访。”
“很好。”薄夫人似乎对她干脆的态度还算满意,语气依旧平淡,“那就不打扰苏小姐了。”
电话挂断,露台上只剩下微风的声音。苏晚晴握着手机,看着楼下熙攘的城市街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该来的,终于来了。这不是她和迟屿之间的问题,这是她必须独自去面对的一场关于“资格”的审视。
她回到会议室,面色如常地继续参与讨论,但团队核心的几个人,尤其是感知敏锐的林小满和秦女士,都察觉到了她周身气场那一瞬间的微妙变化。那是一种内敛的、如同即将出鞘的剑般的锐利与平静。
会议结束后,苏晚晴的私人手机立刻响起,是迟屿。
“晚晴,我母亲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和怒气,“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语气很奇怪,问我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约你见面了?”
“嗯,”苏晚晴走到窗边,看着那株同心藤,语气平静,“明天下午三点,云山苑听雨轩。”
“不要去!”迟屿立刻反对,语气坚决,“我来处理。她不该这样直接找你。”
“迟屿,”苏晚晴打断他,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我必须面对的。逃避或者由你出面,只会让她更加认定我不够资格站在你身边。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这是我和她之间,需要建立的理解,或者说,需要划清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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