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提议,之前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家里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大家都觉得她太浪费,而且祖父、大伯父他们纷纷表示,自己还干得动,不需要人伺候,别说一百二十亩地,就是再多一倍,他们也能料理过来。大伯母的理由更奇葩,她觉得家里好不容易盖起青砖大瓦房,自家人还没住热乎,现在居然要买下人,买来的人立马就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她心里觉得亏得慌!
连她娘这次都没站在她这边。因为林兮瑶还说,县城的小院也该买两个人,至少得要个会做饭的厨娘和看门的。她娘觉得就做几个人的饭,她自己完全能应付,平时关起院门也很安全,根本不需要专门看门的,再说家里有陌生外人,他们会觉得不自在。
林兮瑶见上次提议受阻,这次趁着三叔在场,家中最有见识的人回来了,再次提出:“三叔,您看,我们家现在有一百二十亩地,后山还有那么大一片林子要照看。是不是该买些踏实肯干的人回来,专门负责田地和山林?这样祖父、大伯父他们也能轻松些,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土豆和玉米的试种上,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雇来的人就专心帮忙种地、看山。哪怕农忙时能雇短工,但祖父您也知道,农忙时节家家都在抢收抢种,想要雇到得力的人手何其困难。若是我们自家有常年干活的人,调度起来才更方便,收成也更有保障。”
林昭海看着侃侃而谈的孙女,就知道她还没死心。但他一辈子当惯了农民,突然要像地主老财那样使唤下人,第一反应就是抗拒和不习惯。不过,听到孙女这次把买人和试种新作物、保障收成联系起来,他突然有点被说动了,于是将目光投向三儿子,看这个家里最有学问、见识最广的人能给出什么意见。如果三儿子都同意,那他或许……也可以考虑。
林文德闻言,认真思索起来。他从来没想过自家会需要买人,盖因他一直觉得,即便中了举,家里的银钱也远未宽裕到可以蓄养奴仆的程度。可经林兮瑶这么一提,他仔细考量后发现,在目前的情况下,买人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现在家里显然不缺这笔钱,虽然这钱是她侄女拿出来的,但他有信心,等她出嫁时,补上一份更加丰厚的嫁妆。
至于让父兄过于劳累,确实非他所愿,他苦读求取功名,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轻松些的好日子吗?若有可靠人手分担粗重活计,让父兄能专注于更有价值的事情,或干脆颐养天年,岂不更好?
想到这里,林文德心中已有了决断。
林文德看向父亲林昭海和兄长林崇德,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爹,大哥,兮瑶这话,并非全无道理。”
“我们林家如今,确实与往日不同了。一百二十亩田地,若全靠自家人耕种,即便爹和大哥、二哥有使不完的力气,也难免过于辛劳。我读书求功名,本意是让家人过得更好,而非让您二位继续如此操劳。”
他顿了顿,看向林昭海:“再者,兮瑶提及的土豆、玉米试种,乃是利国利民的正事,若能成功,功在千秋。爹若被日常农事缠身,又如何能专心钻研此道?雇佣短工,终究是权宜之计,且农忙时人手难寻,价格也高。若家中能有几个签了死契、知根知底的庄户人常年打理,不仅田地伺候得更精心,爹也能腾出手来,做这些更重要的事情。”
他看向周氏和王氏等女眷:“至于家中,如今房屋宽敞,洒扫整理确实需费些功夫。娘和嫂子们操持家务已是不易,若再添上这些,未免太过辛苦。买一两个老实本分的婆子或小丫头帮忙,也能让娘和嫂子们轻省些。”
林昭海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叹了口气道:“文德说的是。是爹老脑筋,转不过弯来。只想着自己能干,却没想过,如今家里光景不同了,是该变一变了。既然你觉得好,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林崇德也挠挠头,憨厚一笑:“三弟见识广,听你的。有人帮忙干活,我当然乐意!”
王氏见当家的和公爹都点了头,虽然心里对让“外人”住进新房子还有点别扭,但想到能轻松些,也不再反对。
周氏见儿子考虑周全,也含笑点头:“文德考虑得是。那这事,就交给你和正德去办吧。务必寻那身家清白、老实本分的。”
林兮瑶见三叔一番话便说服了全家,心中暗赞,果然还是读书人说话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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