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距离考试,只剩下七天。
马娟在厨房里来回踱步。
她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飘向客厅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后是她的儿子,康临。
自从进入高三的冲刺阶段,康临就像是把自己焊在了书桌前,连吃饭都得请。
尤其这几天,他整个人话越来越少,眉头却越锁越紧。
马娟心里清楚,这是考前焦虑。
她心疼,却又不敢多说,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反而给他增添了压力。
砂锅里炖着的鸡汤正冒着热气。
她深吸一口气。
关掉火,掀开锅盖。
马娟用毛巾垫着手,小心翼翼地将汤盛进一个大号的保温桶里。
“康临。”
马娟走到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嗯?”
门内传来一声略带沙哑的回应,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出来一下,帮妈个忙。”
过了十几秒,门“咔哒”一声开了。
康临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宽松的旧T恤和短裤,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
“妈,什么事?”
“你爸还在厂里跟人谈合作,晚饭估计又得对付了。”
马娟将保温桶递过去,语气温和。
“你把这鸡汤给他送过去,让他趁热喝了,暖暖胃。”
康临下意识地接过保温桶,入手一片温热。
“现在去?我这还有道题……”
“不差这一会儿。”
“出去走走,透透气,脑子换一换,说不定思路一下就通了。老闷在屋里,人都要傻了。”
康临看着母亲眼中的关切,没再反驳。
“行吧,那我去了。”
“路上小心点,别急。”
“知道了。”
康临拎着保温桶出了门。
他原本的计划是乘坐公交车。
去父亲的零件加工厂,坐17路公交车,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
康临走到小区门口的公交站台,站台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等车。
他找了个角落站定,将保温桶放在脚边。
等待的间隙,那道折磨了他一下午的物理题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钻进了他的脑海。
一道关于带电粒子在复合场中运动的压轴题。
已知条件给得非常刁钻,磁场和电场的边界模糊,粒子的初速度又是一个变量。
他已经尝试了能量守恒和动量守恒。
甚至连微元法都用上了,可计算到最后,总会多出一个无法消除的未知量。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是模型的建立出了偏差?还是某个二级结论用错了?
康临的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一个疙瘩。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无意识地划动着,仿佛在勾勒一个看不见的洛伦兹力与电场力的矢量图。
周围等车人的交谈声、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旋转、偏转,轨迹诡异的带电粒子。
“嗤——”
一阵刺耳的刹车和开门声将康临从沉思中惊醒。
他猛地抬起头,正看到一辆17路公交车的尾灯在他面前一闪,然后汇入了滚滚车流。
车……走了?
康临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时间显示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超过十五分钟。
“我靠,想得太入神了。”
他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下一班车还要等很久。
他看了看地图,父亲的工厂距离这里不算太远,走路的话,大概也就三四十分钟。
算了,就当是听老妈的话,多走走,透透气。
康临重新拎起保温桶,迈开步子,决定徒步前往。
人行道上的地砖因为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经翘起,坑坑洼洼。
康临一边走,一边继续跟那道物理题较劲。
是不是可以尝试用等效场的思路来解?
将重力场和电场进行矢量叠加,构建一个新的等效场,这样粒子的运动就可以简化为……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思维也跟着飞速运转。
大脑仿佛一台超频运行的处理器,所有的算力都集中在了这一个问题上。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一块翘起的地砖,正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砰!”
脚尖结结实实地踢在了坚硬的砖沿上。
一股巨大的惯性瞬间让他失去了平衡。
康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糟了!鸡汤!
这是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在身体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零点几秒内。
他凭借着高中生常年打球锻炼出的本能,硬生生在空中扭转了半个身子。
他将那个沉甸甸的保温桶死死地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和手肘去迎接地面的冲击。
“嘶……”
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还好,怀里的保温桶被护得稳稳当当,连一滴汤都没有洒出来。
康临龇牙咧嘴地撑着地面,准备爬起来。
就在他手掌触地的一瞬间,他的右手手心却突然多了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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