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讯室内,死寂如冰封的潭水。
吴执病那双琥珀色的蛇瞳,如同两枚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林不凡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上。林不凡身体那无法控制的细微痉挛,以及碎片在识海中爆发出的、几乎要将他灵魂撕裂的灼热与排斥,如同黑夜里的火炬,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嗯?”吴执病那一声带着浓重探究意味的鼻音,在死寂的石室里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踏前一步,高瘦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跪伏在地的林不凡完全笼罩。苍白的手指闪电般探出,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审视的触碰,而是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抓向林不凡的脖颈!五指如钩,指尖隐隐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芒!
他要做什么?!搜魂?!还是直接以某种秘法探查?!
林不凡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识海中的碎片疯狂震动,灼热感几乎要焚毁他的意识,一股源自本能的、狂暴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咆哮,驱使着他反抗、挣扎!但理智的最后一根弦死死绷紧——反抗,必死无疑!在执法堂,在一位深不可测的执事面前,他这只刚刚爬出矿洞的蝼蚁,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就在那冰冷指尖即将触及林不凡咽喉皮肤的刹那——
“笃、笃、笃。”
三声沉稳、清晰、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敲门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突兀地打破了石室内令人窒息的杀机!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无形的力量,穿透了厚重的黑铁门,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吴执病疾如闪电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他脸上那刻薄冰冷的探究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极其细微、却难以掩饰的错愕和…忌惮?那指尖凝聚的微弱灰芒,也如同被风吹散的烛火,瞬间熄灭。
他猛地收回手,如同被烙铁烫到。高瘦的身体瞬间挺直,脸上所有的表情在刹那间收敛,恢复了那种刻板的、拒人千里的冷漠。只是那微微绷紧的肩线和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吱嘎——”
沉重的黑铁门被从外面推开一道缝隙。门外,站着一名身着青木宗内门长老服饰的老者。
老者身形清癯,须发皆白,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慈和,皱纹如同古树的年轮,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一双眼睛却异常清亮,如同深秋的潭水,澄澈而深邃。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云纹道袍,腰间悬着一枚古朴的木质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苍劲的“药”字。整个人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如沐春风、宁静悠远之感,与这执法堂刑讯室的阴森压抑格格不入。
正是青木宗内门药堂长老,陈清源。
“吴师侄,”陈长老的声音温和而平稳,如同山涧清泉,目光平静地扫过室内,在跪伏在地、浑身泥污、脸色惨白的林不凡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回吴执病身上,“何事如此喧哗?老夫路过,闻听动静不小。可是有弟子触犯门规?”
吴执病迅速收敛起所有异样,微微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却带着一股刻意的疏离:“弟子吴庸,见过陈师叔。只是例行询问一名杂役弟子,处理些小纠纷,不想惊扰了师叔清修。”他语气平淡,将方才那几乎要爆发的生死危机,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小纠纷”。
“哦?”陈长老的目光再次落在林不凡身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关切,“这孩子…看着面生,是新入门的杂役?怎的弄成这般模样?还带到这‘正心堂’深处来了?”他特意加重了“正心堂”三字,目光平和地看向吴执病。
吴执病(吴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回师叔,此子名林不凡,新晋杂役。今日在毒虫谷采药时,疑似在其采集的腐心草上动手脚,致使另一名接触的杂役弟子中毒重伤,伤势诡异。弟子正在询问详情,以查明真相。”他将赵虎的指控直接坐实,扣上了“动手脚”、“诡异”的帽子。
“竟有此事?”陈长老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他缓步走进刑讯室,目光扫过角落那些蒙尘的狰狞刑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看向林不凡,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孩子,抬起头来。吴执事所言,是否属实?”
林不凡心脏狂跳,机会!这可能是唯一的生机!他强忍着识海碎片依旧残留的灼痛和身体因过度紧张而带来的虚脱感,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是污秽和恐惧,眼神却努力聚焦在陈长老那温和而清亮的眸子上。
“长…长老明鉴!”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委屈,“弟子冤枉!弟子奉命采药,绝不敢有半分懈怠!那腐心草…弟子采摘时小心万分,绝未动任何手脚!张师兄…张师兄他如何中毒,弟子实在不知!弟子…弟子只是碰巧在库房清理时,发现…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他语无伦次,仿佛被巨大的恐惧和冤屈冲击得思维混乱,最后一句更是如同梦呓般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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