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雾气,如同凝固的尸血,无声地包裹着巨大的剑冢。断裂的巨剑、扭曲的戟杆、锈蚀的甲胄碎片,在暗红的光线下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如同无数沉默的墓碑。
二娃小小的身体趴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断臂处的伤口像一个被遗忘的泉眼,暗红的血混杂着细微的、如同碎金般的诡异能量,无声地流淌,在身下汇聚成一滩粘稠的、散发着微弱锋锐气息的血洼。
没有呼吸的起伏,没有生命的温度。他像一块被丢弃在矿洞最深处的矿渣,冰冷,沉寂。
“二娃——!!!”
狗剩的嘶吼撕破了凝固的寂静,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与悲怆,如同孤狼在月夜下泣血,在死寂的剑冢中回荡,撞在冰冷的岩壁上,又被粘稠的血雾无声吞噬。他想扑过去,想摇晃那个小小的身体,想把他从冰冷的岩石上拉起来!但半边身体覆盖的深青石纹,此刻已蔓延至整个左胸和右肩,沉重的石化感如同万载玄冰,将他死死焊在地上。仅存的右臂每一次试图撑起身体,都换来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和肌肉撕裂般的剧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片刺目的暗红在二娃身下不断扩大,看着那瘦小的身影在死亡边缘无声滑落。
柱子叔推他出矿洞时最后的眼神…石坚叔燃烧残魂挡下兽瞳时决绝的背影…一幕幕在狗剩布满血丝的眼前疯狂闪回。护不住…一个都护不住…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冰冷绝望,比石化的麻木更彻底地冻结了他的心脏。
就在狗剩的意识即将被这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时——
嗡!
一点极其微弱的、土黄色的光晕,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艰难地在二娃被暗红纹路覆盖的眉心——**亮起**!
是沉寂已久的小石头残魂!
“二…娃…醒醒…”
“别…睡…过去…”
“柱子…叔…的…仇…还…没…报…”
“石坚叔…的…托付…还…在…”
“林大哥…还…等…着…你…去…救…”
小石头的声音不再是意念,而是直接在二娃死寂的识海中响起,带着泣血的焦灼和一种源自大地深处的沉重呼唤,如同矿工敲击岩壁传递信息的闷响,一声声,锤在二娃即将消散的意识上!
“听…狗剩哥…的…声音…”
“用…血…去…染…那…石…剑…”
“它…渴…了…”
“它…需…要…守墓…的…血…去…点…燃…寂…灭…之…火…”
“只…有…它…能…斩…灭…伏…渊…的…虫…子…能…救…林…大…哥…”
“也…只…有…它…能…压…住…你…体…内…那…头…疯…兽…”
血…染石剑…
二娃那沉寂如深渊的意识,被小石头这泣血的呼唤和狗剩哥那撕心裂肺的悲号,狠狠撬开了一道缝隙!
矿洞里柱子叔被落石砸中时喷溅的温热鲜血…
石坚叔燃烧残魂时那照亮黑暗的光焰…
林大哥炸开通道时染红衣襟的刺目猩红…
还有…自己断臂处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剧痛和剑胚的疯狂嘶鸣…
血!都是血!
“呃…”一声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呻吟,如同破旧风箱漏出的最后一丝气流,从二娃沾满血污和泥土的唇间溢出。他趴在地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二娃!”狗剩的嘶吼猛地顿住,布满血污和石屑的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他还活着!还有气!
“血…染…石剑…”小石头的声音带着最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地在二娃识海回荡,“快…点…燃…它…唤醒…寂灭…之…意…”
二娃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视线越过冰冷的岩石和身下刺目的血泊,死死锁定在剑冢中心、骸骨祭坛顶端那柄斜插着的、死寂的灰白石剑之上!
染血…点燃…
没有力量了…身体像被掏空的矿囊,连动一根手指都重若千钧…断臂处的剧痛如同亿万只毒蚁在啃噬骨髓…识海里剑胚残留的怨念嘶吼还在疯狂冲击…
“二娃!撑住!哥帮你!”狗剩看着二娃那微弱却无比执着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挣扎着,用那只还能动的、布满血污和老茧的右手,死死抠住身下冰冷的岩石,拖着沉重如山的石化身躯,如同一条搁浅在礁石上的破船,朝着二娃的方向,一寸一寸地…挪!
每挪一寸,石化的冰冷麻木就侵蚀他更多一分,右臂与地面的摩擦带起一片血痕,碎石屑深深嵌入皮肉。但他不管不顾!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一个目标——把二娃送到那石剑前!
“狗…剩…哥…”二娃看着狗剩哥如同蚯蚓般在血泊和碎石中艰难蠕动、只为靠近自己的身影,巨大的酸楚和力量猛地冲垮了绝望的堤坝!柱子叔推他出矿洞时,也是这样的眼神!石坚叔挡在兽瞳前,也是这样的背影!
不能死!不能在这里倒下!
“啊——!!!”二娃发出一声如同幼兽濒死的嘶嚎,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点力气,那只还能动的左手五指狠狠抠进身下冰冷的岩石缝隙!指甲瞬间崩裂翻卷,鲜血淋漓!他借着这股钻心的剧痛带来的短暂清醒,残破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离弦的箭,朝着骸骨祭坛的方向——**连滚带爬地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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