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吵吵闹闹来到为民小店,看店的是高管家小儿子高祥。孙继宗说:我们要赊十斤白面。高祥问:你们在何处做工?孙继宗说:我们不做工。高祥说:不做工者不赊东西。这是安家为民小店的规矩。
孙继宗说:这是什么狗屁规矩?我今天就是要赊粮。高祥冷冷的说:注意你的说话用词。小心祸从口出,别给自己招灾。为民小店的规矩是安家制定的,你有本事找我家主人,为难我一个下人有甚意思?
几个孩子又吵又闹,嚷嚷着肚子饿,孙继宗媳妇和孙继业媳妇卢兰儿没办法。一人拿出五个铜板,十文钱买了五斤杂面,一家老小急忙回家。
傍晚,三湖书院的花园凉亭里,安子恒见到在凉亭里等他的安子怡。一头点翠首饰,两个珍珠明珰,手上两只金镯,粉红绸子衣裙,犹如贫穷乍富。安子恒皱了皱眉:你来做甚?今天没回莲花湖吗?
安子怡说:安子娴让人带话让我回去,说什么抓到野猪,让我回家吃野猪肉。我现在想吃什么肉没有?野猪肉有甚好吃的。我便说店里忙走不开,推脱掉了,只有安子玉还傻乎乎的回去。
安子恒说:你真当安子玉傻吗?子怡,总有一天,你会被你的那点小聪明害死。安子怡不以为然,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子:哥,妹妹给你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安子恒问:这钱你哪里来的?安子怡说:我管着一个美食店,要多出十两八两银子很正常。上次我给娘亲十两银子,还被父亲骂一顿。以后,给娘亲银子时,我再也不让父亲知道。
安子恒说:你有没有给子修和子策带银子?安子怡说:他们又不是我亲哥,我给他们带什么银子?我连吃食都不给他们带。
安子恒说:这五两银子你拿回去,我不要。以后也别在给我送东西,你要作死别拉上我。安子怡急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子恒说:你个没脑子的蠢东西,店里伙计是子娴姐买的,卖身契在她手上,你说店里伙计是听你的,还是她的?你的一言一行,也许早落入她眼中了。人家不屑为难你,只是不想撕破脸。而你在她心目中,也就这点出息。
安子怡跺脚说:我怎么啦?怎么叫就这点出息?安子恒说:一个还没过河就要拆桥的人,你让人家怎么看你?安子娴是简单人物吗?你的那点小动作,能瞒过她?我警告过你多少遍,不是人家离不开我们。从始至终都是我们上赶子抱人家大腿。
安子怡不忿道:我们家有田,我也有店铺,你又在三湖书院读书。我们五房不比他们差。安子恒冷笑:蠢东西,没有三房罩着,凭我和父亲,能保住那么多田吗?你个乡下小丫头,没背景没财力。如果没有安子娴和长风楼,三湖镇守那层关系,你早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何况,三房有九个杂货店,三个作坊,一个碾房,这些都是三房名下的产业。你一个小小熟食店,根本不放在人家眼里。就算有一天,我能做到位例朝班,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财产。
安子怡说:三房有那么多产业,为什么没我们的份?安子恒说:蠢货,人家凭什么分给你?人家是你爹还是你娘?你又凭什么去分人家的东西?你有了五两银子,只给我,不给安子修。你能分亲疏远近,人家就分不清亲戚远近?所以,你别在耍小聪明。老老实实,安分守己,三房才会带我们玩。而我们和三房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安子怡带着五两银子给安子恒,不想马屁拍在马脚上,被安子恒教训了一通,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了。
安子恒刚回到教舍,又有打杂小厮来传话,说他妹妹来看他。安子恒心里恼火,打算见着安子怡狠狠骂她一顿,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真是欠收拾。再次来到凉亭,见到的是安子玉。安子修也来了,坐在石桌边啃猪蹄。看到安子恒也不打招呼,只顾吃东西。
安子玉拿出一个食盒递给他:哥,这是你的。野猪肉,还有肉包子,几包咸菜。还有二婶让带来的鞋袜,以及这个月的五百文钱。安子恒看安子玉,头上一根银簪,一对丁香银耳环,身上是米色细棉布衣裙。不张扬,不奢华,却也一点不寒碜。
非常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穿着,眼里是自信的光,嘴角是真诚的笑。从她身上,安子恒看到了安子娴的从容,大气。血源这种东西真是奇怪,一样经营美食店,妹妹安子怡身上,处处彰显的是自私和小算计。
不多会,安子策也来了,一件黑色长衫,让他穿出高冷和帅气来。他脸上毫无表情,像所有人都欠他银子似的。
安子玉笑容如三月桃花,叫了一声:哥,你来了。安子策冰封的脸有几分松动,嘴角扯了扯,算是回答。安子玉递给他一个食盒:我大哥他们猎到好几头野猪,全村人都吃野猪肉,空气里都飘着肉香。这是给你的,里面有肉,有包子和咸菜。还有姐让人做的鞋袜,以及这个月的五百文零用。
安子策接过食盒包裹说:替我谢谢姐,转身欲走。便听到安子修说:那臭丫头有没有替我准备鞋袜?安子玉气鼓鼓的说:你在骂姐臭丫头,下次带东西就没你的份。安子修缩了缩脖子说:对不起,口误,以后再也不说了。安子策眼里寒芒一闪而逝。
安子恒把安子玉送出校门,心说:母亲虽然聪慧,目光还是短浅了些。做鞋袜只做我的,竟连安子修的都没做。可安子玉每次带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三份。自己母亲和安子娴比,还是少了几分远见。
那安子策岂是池中之物,这样的人在贫困时得人恩惠,一旦得志,便会千百倍偿还。可见她安子娴,并不是只把宝押在他安子恒身上。一旦他安子恒敢做出不利于安家的事,他会像棋子一样被抛弃。这话说来残酷,但事实便是如此。他自己也是机会主义者,靠近三房,依附三房,不就是想为自己谋更大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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