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服私访归来的宇文渊与陈微儿,心中那份重温旧梦的闲适惬意,已被南城巷口那场恃强凌弱的现实冲击得荡然无存。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帝后二人相对而坐,面前摊开的并非华美辞藻的贺表,而是暗卫与刑部连夜呈上的、关于赵阎王及其同类豪强在京畿乃至各地盘剥百姓、勾结胥吏的详细案卷。字里行间,浸透着底层民众的血泪与无奈。
直面疮痍,深彻反思
“陛下,看来我等久居深宫,所闻所见,多是层层筛选后的‘盛世祥瑞’。”陈微儿轻抚案卷,语气沉凝,“若非此次亲眼所见,竟不知律法明镜之下,仍有如此阴影。赵阎王之事,绝非孤例。臣妾担忧,长此以往,朝廷德政不出宫门,百姓怨气郁结于心,恐伤国本。”
宇文渊面色严峻,指尖重重敲在案上:“微儿所言,正是朕之忧心!朕常以为轻徭薄赋、劝课农桑便是仁政,却疏忽了这最后一里路——若地方豪强、贪官污吏从中作梗,再好的政策,到了百姓手中,也可能大打折扣,甚至反成其害!” 他站起身,在殿内踱步,声音带着痛心与决绝,“创此盛世,非为朕一人之功,乃万民血汗所铸。岂容此等蠹虫蛀蚀根基!必须改弦更张,让这盛世之光,真正普照每一个子民!”
翌日清晨,宇文渊并未举行大规模朝会,而是秘密召见了内阁首辅、户部尚书、刑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等核心重臣,以及太子宇文宸。他将昨日所见及案卷示于众臣,沉声道:“诸卿皆为国之心膂,今日朕召尔等,非为听颂圣之言,乃欲听逆耳忠言,议切肤之痛策!如何根治此等痼疾,使朝廷仁政直达闾阎,卿等但抒己见,不必拘束。”
众臣阅罢案卷,皆面露惊怒与惭色。内阁首辅率先发言:“陛下圣明,洞察秋毫。此弊之根,在于‘天高皇帝远’,监督不力,吏治不清。臣以为,当强化巡察御史制度,增派干员,明察暗访,专司纠劾地方豪强与不法胥吏勾结之事。”
刑部尚书补充道:“律法亦有待完善。对于放印子钱盘剥、强占民产等恶行,现行律法惩处偏轻,且执行常有偏差。应修订律例,加大惩处力度,并明确细则,使胥吏无可钻营。”
户部尚书则从经济角度建言:“百姓之所以易受豪强盘剥,多因生计艰难,缺乏借贷门路。或可由朝廷主导,在各州县设立‘惠民仓’或‘官贷局’,以低息甚至无息借贷于贫苦农户,助其度过难关,从根本上断绝豪强高利贷之土壤。”
太子宇文宸静听良久,此时也沉稳开口:“父皇,儿臣以为,除却律法惩戒、经济疏导外,亦需畅通民情上达之途。可仿效古制,设‘登闻鼓’或‘投匦’之法,并严令地方官不得阻拦,使百姓冤情可直达天听。同时,对敢于揭发胥吏豪强恶行的良善百姓,应予重赏保护。”
陈微儿虽未直接参与议论,却在宇文渊身侧静静聆听,偶尔在关键处,以手蘸茶水,在案几上写下“监督实效”、“吏治考核”、“教化胥吏”等词,无声地提示着施策的重点与难点。宇文渊看在眼里,微微颔首。
雷厉风行,颁行新政
综合众议,并汲取陈微儿的提示,宇文渊深思熟虑后,接连颁布数道针对性极强的诏令,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以“清蠹虫、通民情、固根基”为核心的吏治整顿与民生改善运动:
《肃清地方豪强胥吏勾结诏》:命都察院会同刑部,立即组建专项巡察组,分赴各地,密查严办豪强劣绅与贪官污吏勾结案,尤其严查印子钱、强占田产、欺行霸市等行径。遇有抵抗,准许就地正法,先斩后奏。
《修订贷债律例诏》:责令刑部、户部会同修订相关律法,明确规定民间借贷利率上限(如月息不得过二分),严禁利滚利,重罚违法放贷者。同时,颁布《设立州县惠民贷局章程》,由朝廷拨付专款,在地方设立官办低息借贷机构,帮扶贫弱。
《广开言路严惩阻挠诏》:重申并完善“登闻鼓”制度,规定百姓可直达州府乃至京师鸣冤,任何官员不得阻拦,违者重处。并对查实的举报者给予赏银、免除部分赋役等奖励。
《考核吏治增补条款诏》:将“辖区无豪强恶霸盘剥”、“民怨上达渠道畅通”等指标,正式纳入地方官员年终考成的重要依据,与升迁罢黜直接挂钩。
《教化胥吏谕》:要求各地长官定期对胥吏进行律法、德行培训,强调其“民之父母”的责任,并提高其正当俸禄,以期“高薪养廉”,减少其与豪强勾结的动机。
成效初显,民心回暖
新政以雷霆万钧之势推行下去,效果立竿见影。各地巡察组雷厉风行,接连查处了一批如赵阎王般的恶霸及其保护伞,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抄没的家产部分充公,部分返还受害百姓。惠民贷局的设立,虽初期规模有限,却给了贫苦百姓一线希望,有效遏制了高利贷的蔓延。“登闻鼓”前,也开始出现了敢于鸣冤的百姓身影。
消息传开,民间欢声雷动,百姓奔走相告:“皇上真正知道咱们的苦了!”“青天大老爷来了!” 朝廷的威信,在一次次公正的裁决中重新树立,远比任何空洞的宣传都更有力量。
居安思危,长治久安
御书房内,宇文渊看着各地报来的奏章,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他对陈微儿道:“微儿,看来此番刮骨疗毒,虽痛,却值得。”
陈微儿为他斟上一杯热茶,柔声道:“陛下圣断。然水虽清,仍需常流。吏治如逆水行舟,非一蹴而就,需常抓不懈。望宸儿日后,能谨记此次教训,将‘体察民情、防微杜渐’作为为君第一要义。”
宇文渊握住她的手,目光深远:“是啊。这盛世,非一日之功,亦非一劳永逸。唯有时刻警醒,心系万民,不断调适政令,方能使其如松柏之茂,历久长青。”
经此一事,大永王朝的统治根基更加稳固。宇文渊与陈微儿并未因盛世而懈怠,反而以更加清醒的头脑和务实的态度,推动着国家机器向着更公正、更高效的方向运转。体察真实民情,及时调整政策,成为了这个鼎盛王朝保持活力的不二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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