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还是从车间的机油味里开始。
天刚亮,顾野就先起来烧火做饭,把粥熬得糯糯的,再煎两个金黄的荷包蛋,摆到桌上才去叫嫣曦。
她赖床时,他也不催,就坐在炕边等,看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眼底总带着点没睡醒的迷糊,他就忍不住低笑,伸手替她理好睡乱的发。
到了车间,顾野更是把嫣曦护得滴水不漏。
脏活重活从不让她沾手,拆轮胎、搬零件这些费力的事,他抢着干,只让她在旁边递递工具,或者用她那手“归位术”处理精细的零件。
有次嫣曦想试试抬变速箱,刚弯下腰,就被顾野一把拉住:“别动,沉。”他自己咬着牙搬起来,额上青筋暴起,也舍不得让她沾半点累。
中午去食堂打饭,顾野永远先问她想吃什么,把肉菜全往她碗里拨,自己啃着馒头就咸菜。
有工友打趣他:“顾野,你这是把小嫣当祖宗供着啊?”他也不恼,只嘿嘿笑:“我媳妇,我不疼谁疼?”说得坦荡,惹得周围一片哄笑,嫣曦的脸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心里甜得发颤。
下午修一辆老解放,变速箱里的齿轮卡得死紧,顾野拆了半天没拆开,额上渗了汗。
嫣曦刚要上前帮忙,他就头也不抬地说:“离远点,油星子溅你身上。”
说着从工具箱里翻出块干净的抹布,塞到她手里,“站旁边擦工具就行。”
嫣曦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车间的窗户照在他身上,把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他的工装袖口磨破了,是她前几天刚补过的,针脚藏得隐蔽,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忽然觉得,这满是油污的车间,因为有了他,竟也成了最安心的地方。
傍晚下班,路过供销社,顾野总会拐进去,买块水果糖塞给嫣曦。
有时是橘子味,有时是草莓味,都是她爱吃的。
他自己从不吃甜的,却记得比谁都清楚她的喜好。
嫣曦含着糖,看他拎着工具包大步往前走,背影挺拔可靠,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回到家,顾野抢着做家务,烧火、挑水、劈柴,样样不让她沾手。
嫣曦想帮忙,他就把她往灶房外推:“去歇着,看你的书。”
他知道她晚上爱翻那本他写的修车笔记,就特意在炕边安了盏亮些的煤油灯,灯罩擦得干干净净,一点灰都没有。
有天夜里,嫣曦起夜,发现顾野不在炕上。
她走到外间,看见他正蹲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磨斧头。
他的动作很慢,却很认真,额上还带着汗。
“怎么还不睡?”她轻声问。
顾野抬头,笑了笑:“明天想给你做个小板凳,放炕边,你看书时能搁脚。”他怕白天没时间,就趁着夜里忙活。
嫣曦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他的后背结实宽阔,带着白日里的机油味和淡淡的汗味,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别累着。”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软软的。
“不累。”顾野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给你做事,不累。”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柔又静谧。
嫣曦忽然想起刚认识他时,他还是个沉默寡言、浑身带刺的糙汉,如今却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藏在每一个笨拙的细节里,浓得化不开。
第二天早上,炕边果然多了个小板凳,打磨得光滑圆润,边角都用砂纸磨过,生怕硌着她。
嫣曦坐在上面,看着顾野在灶房里忙碌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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