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李昭屏退左右,只留下林晚晴与李宸二人,将手中的《道德经》摊在案上,指尖在“为无为,则无不治”几字上轻轻划过,神色却不复白日论道时的平和。
“今日在集市论‘无为’,是为让宸儿看懂字句背后的民生根基,但细想之下,这‘无为而治’,放在如今的世道,怕是不可取。”李昭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他抬眼看向二人,目光锐利,“《道德经》说‘不尚贤,使民不争’,可如今北境有异族环伺,南境有洪涝待治,若朝廷不‘尚贤’,不选拔能臣去守疆、去治水,难道要任百姓自生自灭?”
李宸闻言一怔,刚想开口,却见李昭继续说道:“老子说‘使民无知无欲’,可百姓若连‘美’与‘丑’都分不清楚,连‘善’与‘恶’都辨不明晰,如何能知何为公道、何为欺凌?就像今日集市上那卖假玉壶的摊主,若百姓只知‘安于现状’,不知这是欺诈,只会让更多奸人得逞。”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治国者,不该让百姓‘无知’,反而要教他们明辨是非——要让他们知道,货真价实是‘美’,以次充好是‘丑’;诚信经营是‘美’,囤货居奇是‘丑’。唯有让百姓看清美丑、辨明善恶,才能从根上杜绝欺诈与争抢。”
林晚晴静静听着,此时才缓缓开口,手中把玩着一枚素银簪,目光落在窗外庭院里新开的海棠花上:“夫君这话,倒是点透了古今之别。《道德经》的‘无为’,本就是在古代生产力低下的背景下诞生的。那时候百姓多以农耕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求不过是一亩三分地的收成,能吃饱穿暖便已知足,社会结构简单,自然可以‘无为’而治。”
她转过身,看向李宸,语气温和却条理清晰:“可如今不同了。你看这青阳城,除了农夫,还有织工、瓷匠、商贩,甚至有专研算术的账房、医治病患的大夫——各行各业各司其职,社会早已不是古时的简单形态。就像去年南境治水,若依‘无为’之法,不调派工匠修堤坝、不组织粮船运赈灾粮,只靠百姓自己抗洪,不知要饿死、淹死多少人。”
“再者说,古代的‘安于现状’,本质上是生产力跟不上需求的无奈。”林晚晴走到案前,指着《道德经》中“小国寡民”的篇章,“老子说‘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可那是因为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百姓一辈子走不出自己的村落。如今官道四通八达,商队能从北境走到南疆,书信几日便能送达千里之外,百姓见了更广阔的天地,知道了织布可以用更高效的织机,种田可以用更好的种子,这难道不是进步?”
李昭闻言点头,补充道:“正是如此。古时百姓不知‘美’的更多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更精致的织物、更美味的食物;如今百姓追求更好的生活,不是‘贪欲’,而是对‘美’的正常向往。治国者要做的,不是压抑这份向往,而是引导它——让百姓知道,通过勤恳劳作能获得更好的生活,通过诚实守信能赢得尊重,这才是正道,而非用‘无为’去束缚他们的眼界。”
李宸站在一旁,眉头微蹙,却渐渐舒展。他想起今日在集市上见到的情景:那卖布摊位前,百姓对着新花色的棉布满眼喜爱,却因价格太高而犹豫;米店老板愁眉苦脸,只因囤粮的奸人抬高新价。若依父亲所说,让百姓看清“囤粮是丑、诚信是美”,再依母亲所言,朝廷调粮平抑米价、扶持织工做出更多平价好布,百姓既能辨明是非,又能实现对“美”的追求,何乐而不为?
“那……‘无为’的智慧,难道就全然无用了?”李宸还是有些疑惑,毕竟白日里在市井中体会到的“道”,与此刻父母的论调似乎有些相悖。
林晚晴笑着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为’的核心是‘不妄为’,不是‘不作为’。就像官府治理集市,不该去规定商贩卖什么价、卖什么货——这是‘妄为’;但该去惩治欺诈、保证公平——这是‘作为’。如今的‘治’,是在‘有为’中守‘无为’的本心,既不让百姓被贪欲裹挟,也不让他们因愚昧受苦。”
李昭拿起案上的《道德经》,轻轻合上:“时代变了,治国的法子也该变。老子的智慧值得借鉴,但不能生搬硬套。如今我们要做的,是让百姓‘知美丑、明善恶、勤劳作、安生活’,这比一味追求‘无为’,更能让天下安定。”
窗外的日光透过窗棂,落在三人身上。李宸看着父母坚定的神色,心中最后一丝疑惑也烟消云散。他忽然明白,治国之道从无定法,重要的是看清时代的需求,找准百姓的根本——就像那本《道德经》,字句虽古,却需后人用当下的民生烟火,读出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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