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如熔金般倾泻而下,洒落在医院门前的石阶上,泛起一层薄薄的光晕。人流早已不如清晨那般熙攘,树影斑驳间, лишь偶有脚步匆匆的医者与病患掠过。姚苏嫚伫立在偏僻的角落,背倚着一株半枯的梧桐,风拂过她乌黑的长发,撩动额前细碎的发丝,映衬出一张苍白却清丽如画的脸庞。阳光温柔地抚过她的肌肤,却照不进她眼底那一片寒霜。
她身旁站着史柯——那个曾被她唤作“父亲”的男人。他嘴角噙着一抹虚伪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控。可那笑容尚未绽开,便在姚苏嫚冷若冰霜的斥责中骤然凝固。
“你少在我面前提起我妈!”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利刃划破寂静,“你不配!这些年来,母亲病卧在床,命悬一线,你可曾问过一句?可曾流过一滴泪?你心里惦记的,不过是那些赌桌上输掉的银钱,是那些催命的债主!如今想让我替你还债,还妄图用父女之情来绑架我?真是可笑至极,令人作呕!”
史柯的脸色瞬间阴沉,额角青筋微跳。这些天,道上的人已三番五次登门威胁,刀锋几乎贴上脖颈。若再筹不到钱,恐怕双手都将废于他人之手。他深知,唯有姚苏嫚答应贺杰,才是他唯一的生路。只要女儿嫁入贺家,荣华富贵自不必说,他的性命、债务,皆可一笔勾销。在他眼中,亲情不过是交易的筹码,血脉也不过是通往权势的阶梯。
“你这孩子,怎敢如此顶撞生父?”他强压怒火,板起面孔,试图以威严重塑父权,“我是你父亲,便有权为你抉择婚嫁!我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谁,这是天经地义!”
姚苏嫚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寒夜风铃,清冷而讥诮。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刃,直刺史柯心底:“承认你?我姚苏嫚从不曾认过你这个父亲。我的父亲,早在母亲被你抛弃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个为赌债奔走、毫无廉耻的陌生人罢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就在此时,一道沉稳却不带温度的声音自旁侧响起:“你们吵够了没有?”内科主任康伟忠缓步走来,白大褂笔挺如铁,金丝眼镜后的双眸淡漠如深潭,“姚小姐,令堂已停药整整一日。癌痛如焚,命如风中残烛。我劝你,莫要再逞口舌之快,尽快筹款,否则……后果自负。”
他语气平和,却字字如针,分明是受人所托,步步紧逼。贺杰的心腹,早已将医院上下打点妥当。
史柯见状,立刻换了一副神情,语气陡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悲情与恳切:“你不认我这个父亲也罢,可你怎能不顾母亲的生死?若因你一时倔强,耽误了治疗,让她含恨离世,你这一生,真的能心安吗?你会悔恨终生,夜夜难寐!”
这话如重锤,狠狠砸在姚苏嫚心头。她眉头紧蹙,眉宇间浮现出深深的挣扎与痛楚。红唇紧抿,仿佛要将所有委屈与不甘都锁在唇齿之间。阳光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宛如命运无声的嘲弄。
而就在这犹豫的刹那,贺杰终于按捺不住,踏前一步。他一身高定西装,发丝精心打理,唇角勾起自信而傲慢的弧度,仿佛胜券在握。
“苏嫚,你还在等什么?”他语气温柔,却藏不住骨子里的轻佻与占有欲,“伯母的病情拖不起啊。难道……做我贺杰的女人,真的那么不堪吗?”他微微俯身,声音低沉蛊惑,“只要你点头,下半生我必让你锦衣玉食,荣华无缺。你要的安稳,我要给的,远不止这些。”
多么熟悉的台词。他曾对多少女子这般许诺?多少个夜晚,他以权势为饵,以甜言为网,将她们诱入温柔陷阱,待新鲜褪去,便如弃敝履,毫不留情地踢入尘埃。
姚苏嫚自然知晓他的真面目——那张俊朗的皮囊下,藏着一颗腐烂的灵魂。可此刻,她的眼前却不断浮现出母亲蜷缩在病床上的模样:枯瘦的手紧抓被单,冷汗浸透枕巾,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裂肺腑。药瓶空了,护士沉默地退下,监护仪的滴答声如同倒计时,敲打着她濒临崩溃的理智。
她知道,癌症晚期,治愈几近奢望。可她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死死攥住
嫩白如春笋初绽的指尖,在阳光下微微颤动,似雪地里悄然舒展的玉兰瓣。那双手时而攥紧,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命运揉进掌心;时而又缓缓松开,如同潮水退去,留下沙岸上无声的挣扎与思索。最终,姚苏嫚轻抿的红唇如花苞初启,吐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不是屈服,而是权衡之后的决断,是理智与情感交锋后的短暂休战。
她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却如薄雾拂过晨光,转瞬被更炽烈的坚定所取代。就在她即将点头应允贺杰那近乎胁迫的要求之际,一道清朗如风铃摇曳、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讥诮的声音,划破了医院门前凝滞的空气: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敢在救死扶伤之地谈交易?啧,真是医德未失,人伦先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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