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殿内死寂如墓。春莺那句“奉贵妃娘娘之命”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令人窒息的死寂!殿内侍立的宫娥内监无不面无人色,抖如筛糠,深深垂下头,恨不得将身体缩进地缝。高力士更是僵立当场,脸色灰败如土,冷汗如同小溪般沿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哐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通往寝殿的珠帘猛地被掀开!杨贵妃踉跄着冲了出来!她云鬓散乱,步摇歪斜,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只剩下巨大的惊惶和一种被逼至绝境的绝望!方才还被她优雅端在手中的秘色瓷茶盏,此刻已在她脚边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汤和茶叶溅湿了华丽的裙裾!
“贱婢!你…你血口喷人!” 贵妃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手指颤抖地指向被沈砚扣住的春莺,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她眼神慌乱地扫过沈砚冰冷如铁的面容,扫过高力士惊恐万状的脸,最后落在林岚手中那个装着毒液残留的琉璃瓶和那张银叶密信上,如同看到了索命的无常!
“娘娘…” 春莺被贵妃怨毒的目光刺得一缩,眼中充满了绝望和被背叛的痛苦,嘴唇哆嗦着,却再也不敢发出一个字。
“血口喷人?” 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锥,瞬间刺穿了贵妃歇斯底里的伪装。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林岚手中的证物:“春莺贴身藏匿的剧毒残留,尚药局证物被调换的铁证,人赃并获!还有这枚…” 他另一只手拿起从波斯邸密室搜出的、烙印着“玉燕衔春”的羊皮账册,重重拍在旁边的紫檀案几上!
“兰芷殿‘芳阁’!收受海寇走私赃银万两!明珠十斛!记录在此!字字清晰!娘娘,这‘玉燕衔春’的烙印,难道也是这贱婢能仿冒的吗?!” 沈砚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贵妃惨白的脸上,“尚衣局浆洗房硝石来源的便利!云裳阁冰锥模具传递的路径!尚药局毒物证物被调换的时机!环环相扣!皆指向您这兰芷殿!指向您这位…深宫之中,为‘海龙王’大开方便之门的‘贵人’!”
“不!不是这样的!” 贵妃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哭嚎!她再也支撑不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华丽的宫装铺散开,如同瞬间凋零的牡丹。
她仰起那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声音凄楚哀婉,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委屈:
“沈大人!沈大人明鉴啊!本宫…本宫是冤枉的!本宫…本宫也是被逼的!被那‘海龙帮’的恶鬼…逼得走投无路啊!”
她双手紧紧抓住沈砚官袍的下摆,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哭诉道:
“那帮魔鬼…不知从何处…查到了本宫母族在海外…在狮子国(斯里兰卡)经营香料生意的商队!那是本宫舅父一家的命脉啊!他们…他们用商队百余口性命相胁!说…说若不合作,就…就让整支船队葬身鱼腹!让本宫母族…血流成河!”
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身体剧烈颤抖:“还有…还有…” 她似乎想起了更可怕的隐秘,眼中流露出深入骨髓的恐惧,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耻,“他们…不知从何处…竟拿到了…拿到了本宫早年…早年尚在寿王府时…一些…一些不便为外人道的…私密手札!若…若公之于众…本宫…本宫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陛下…陛下又会如何看待本宫?!”
她抬起泪眼,眼中充满了被胁迫的绝望与无助:“沈大人!本宫…本宫只是一介深宫妇人!身家性命、家族荣辱、甚至…清誉名节,皆被那‘海龙王’捏在手心!除了…除了听命行事,为他们…为他们提供一些宫内的便利,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本宫…本宫还能如何?!本宫…本宫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啊!” 她伏地痛哭,哀恸欲绝,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屈。
“无关紧要的消息?宫内的便利?” 沈砚的声音冰冷如霜,没有丝毫动容,“贵妃娘娘,您口中的‘便利’,让淬毒的宝珠混入贡品!您口中的‘消息’,传递了冰锥硝石之秘,调换了毒物证物!您这‘无关紧要’,差点就要了太后的命!差点就毁了大唐的国体!”
贵妃的身体猛地一僵,哭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沈砚眼中那洞穿一切的寒光,以及林岚那冷静得近乎残酷的审视目光。
殿内的空气凝固了。高力士连呼吸都已停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贵妃的眼中,那绝望的泪水之后,陡然闪过一丝极其隐秘、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怨毒与决绝!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直起身,用丝帕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虽依旧带着哭腔,却透出一种豁出去的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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