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台的阴影,如铁铸的巨鸟,死死盘踞在1794年的巴黎上空。
铡刀起落,寒光一闪。
每日三次,从无间断。
贪婪地吞噬着被冠以“共和国敌人”的生命。
狂热的口号,刺耳的谩骂。
滚动的囚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脆响。
交织成一曲血腥与恐惧的死亡序曲。
城市的每一寸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腻的腐败气息,混杂着新鲜血液的腥甜。
阿扎尔穿行在迷宫般的肮脏巷陌。
黑袍下摆,沾染着泥泞的褐点。
还有几不可察的暗红血迹,那是昨夜营救时溅上的。
他布下的地下网络,如同黑暗中蔓延的蛛丝。
在“恐怖统治”的巨颚之下,争分夺秒地抢夺着微弱的生命之火。
今夜,营救行动,继续。
圣殿街深处,一栋看似废弃的旧宅。
地下室里,烛火摇曳,映着一张张惊惶的脸。
“又一位……是卡米耶·德穆兰……他今早……在革命广场……”
说话的是个年轻神父,声音颤抖着,终究没能说完那个“死”字。
挤藏在此的人——落魄的神父、被通缉的作家、衣衫褴褛的贵族妇女。
每一双眼睛里,都映着窗外革命广场方向,那片不祥的火光。
阿扎尔沉默地分发着黑面包和清水,指尖带着常年握星砂瓶的微凉。
怀中的星砂瓶,持续传来低沉的嗡鸣。
刺骨的寒意并非预警,是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
这污染的源头,直指那座城市权力之巅的男人。
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
那个被信徒称为“不可腐蚀者”的革命领袖。
阿扎尔曾在国民公会外远远望见过他。
苍白消瘦的面庞,唇线紧绷。
眼中却燃烧着不正常的狂热烈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焚烧殆尽。
那份激进与偏执,早已超出了常人的范畴。
必须验证,他的疯狂是否与暗黑修士会有关。
阿扎尔乔装成清扫工,冒险潜入国民公会后院,那间如同废墟般的档案室。
灰尘呛人,蛛网遍布。
在成堆的指控信与废弃卷宗下,一份被刻意掩盖的调拨记录,终于显露真容。
“查封自圣礼拜堂修道院的特殊矿石——星屑结晶,已送至杜伊勒里宫。”
落款处,赫然写着“罗伯斯庇尔公民亲收”。
暗黑修士会的手笔,果然阴毒。
他们并未直接强夺星砂核心,是将这些长期浸润黑暗能量的附属矿石。
伪装成革命战利品,悄悄送到了革命领袖身边。
如同慢性毒药,日复一日地侵蚀着他的理智。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阿扎尔心中迅速成形。
热月8日傍晚,雅各宾俱乐部内。
人潮汹涌,汗味与呼吸交织,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罗伯斯庇尔登台,黑色礼服一丝不苟,面容依旧苍白。
阿扎尔藏在人群后排,怀中的星砂瓶猛地一震。
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台上的罗伯斯庇尔,声音激昂,语调铿锵。
眼神却空洞得可怕,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
演讲内容充斥着对“阴谋”的空泛指控,逻辑混乱,前后矛盾。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理智正在崩塌。
阿扎尔凝神静气,指尖抵住星砂瓶的瓶口。
引导着瓶中纯粹的秩序之力,缓缓释放。
一道肉眼难辨的柔和光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悄然掠过拥挤的人群,直逼讲坛。
光晕触及罗伯斯庇尔的刹那——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脸上掠过一丝极短暂的茫然,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
眼中的狂热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困惑与疲惫。
他抬手,似乎想拂去眼前不存在的迷雾。
“我们……必须警惕……警惕那些……”
他试图继续演讲,却词不达意,话语支离破碎。
先前的磅礴气势,瞬间荡然无存。
台下,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
那些原本充满恐惧的目光中,第一次映出了清晰的质疑。
成功了!
暗黑修士会的精神污染,被短暂驱散了!
阿扎尔心中一松,立刻矮身,迅速退入人群后的阴影之中。
他清楚地知道,这清醒如昙花一现。
物理污染物——那些星屑结晶尚未被销毁。
黑暗能量,必将卷土重来。
但没关系,种子已经播下。
那颗名为“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国民公会代表们的心中,生根发芽。
次日,热月9日。
国民公会大厅内,气氛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当罗伯斯庇尔再次登上讲台,试图掌控局面时。
那份短暂的“理性回归”,似乎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失态。
他试图辩解,语气急切,却苍白无力。
“我并未被蛊惑!那些指控都是阴谋!是反革命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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