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园的夏末,白日里弥漫着玉兰花的馥郁香气,到了夜晚,却总被一种无形的、沉闷的压力所笼罩,尤其是三楼左边郑家那扇总是紧闭的房门之后。
这天是月考成绩发放的日子。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拢,郑家屋内就传来了郑大爷如同闷雷般的低吼。
“郑青云!你给我滚过来!”
正在厨房帮忙收拾碗筷的黄亦玫动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隔壁的声响透过并不算太隔音的墙壁,清晰地传了过来。
“爸……”那是郑青云带着颤音的回答。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紧接着是郑大爷怒不可遏的咆哮:“这次周考怎么一下子给我掉了!你这脑子是被狗吃了吗?啊?我辛辛苦苦供你读书,指望你光宗耀祖,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爸,这次物理题特别难,我们班平均分都……”郑青云试图解释。
“放屁!别给我找借口!题难别人怎么考得好?那杨洋怎么就能?那黄亦玫怎么就能?就你蠢!就你笨!”郑大爷的声音越来越高亢,伴随着书本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老子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们老郑家,祖上八辈子都是泥腿子,到了我这一代,好不容易才当上老师,吃上了公家饭!指望你们三个能更进一步,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你呢?脸都被你丢尽了!”
黄亦玫在自家客厅里,眉头紧蹙。她放下抹布,走到靠近郑家方向的墙壁边,脸上满是厌恶与不忍。母亲吴月江从书房出来,看到她这样,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玫玫,别管闲事。”
“妈,这也太……”黄亦玫话未说完,隔壁又传来了新的动静。
“藤条!把我的藤条拿过来!”郑大爷厉声喝道。
紧接着,是藤条划破空气的尖啸,以及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郑青云似乎咬紧了牙关,只发出几声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
黄亦玫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转身,拉开自家房门,几步就走到郑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屋内的打骂声戛然而止。片刻后,郑大爷猛地拉开门,脸上因暴怒而扭曲,看到是黄亦玫,他愣了一下,随即没好气地问:“亦玫?有事?”
黄亦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郑伯伯,我听到声音……青云哥他……”
郑大爷脸色一沉,堵在门口,完全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我在教育自己儿子,不劳你费心。”
“郑伯伯,考试有起伏很正常,青云哥一直都很努力……”黄亦玫试图讲道理。
“努力?努力就考成这样?”郑大爷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嘲讽,“亦玫,你是好学生,班长,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来指手画脚!回去读你的书去!”
“可是您这样打他,解决不了问题啊!只会让他更怕考试……”黄亦玫据理力争。
“嘿!我说黄亦玫,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跑来管别人家怎么教孩子?”郑大爷提高了音量,语气越发不客气,“我告诉你,棍棒底下出孝子,严师出高徒!老子就是这么过来的!我的儿子,我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你再在这里多管闲事,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教训?!”
他话语中的蛮横和不讲理让黄亦玫气得脸都红了,但她一个晚辈,面对这样的长辈,实在无力抗衡。这时,吴月江也闻声出来,轻轻拉住了女儿的胳膊,对郑大爷勉强笑了笑:“老郑,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玫玫,回来。”
黄亦玫被母亲拉回家,房门关上,隔绝了郑大爷那仿佛胜利者般的、阴沉的目光,却隔不断随后再次响起的、更加变本加厉的藤条声和斥骂声。黄亦玫靠在门上,紧紧攥着拳头,心里充满了无力感。
这场毒打持续了将近半小时才渐渐平息。夜晚彻底降临,水木园家属楼陷入了表面的宁静。
晚上九点多,黄振宇叼着根草茎,吊儿郎当地从外面回来,刚上到三楼,就看到郑家房门轻轻打开一条缝,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溜了出来,是郑家老二郑耀祖。他脸上还带着泪痕,胳膊上有着明显的红痕。
“振宇哥……”郑耀祖看到黄振宇,像看到救星一样,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了这是?”黄振宇挑眉。
“我……我下午逃学去游戏厅,被爸发现了……”郑耀祖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刚打完我哥,就又打了我一顿……我屁股和大腿疼得厉害,睡不着……”
黄振宇看着这小子可怜兮兮的样子,那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笑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他啧了一声,揉了揉郑耀祖的脑袋:“等着。”
他转身回家,没过两分钟又溜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管崭新的药膏,塞到郑耀祖手里:“喏,专治跌打损伤,效果好得很。偷偷抹上,别让你爸看见。”
郑耀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攥着药膏,连连点头:“谢谢振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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