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大学附属中学的美术教室,总是弥漫着一股松节油、颜料和旧木头混合的特殊气息。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在布满划痕的木制画架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如同跳跃的光精灵。对于黄亦玫而言,这里是她繁重课业中得以喘息、让灵魂自由呼吸的圣地。
这节美术课的内容是静物素描。讲台上摆放着一组简单的静物:一个深褐色的陶罐,一个缺口的白瓷碗,几枚随意散落的核桃,以及一块褶皱丰富的深灰色衬布。对象寻常,却考验着绘画者对形体、质感和光影的把握。
美术老师姓陈,是一位年近五十、气质温婉的女老师,她简单讲解了构图和明暗关系的要点后,便让学生们自行练习。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铅笔在画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同学们或凝神观察,或蹙眉修改。黄亦玫坐在靠窗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将周遭的一切杂音排除在外。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静物组合上,眼神锐利而清澈,仿佛能穿透物体的表象,直抵其内在的结构与韵律。
她没有急于下笔,而是观察了许久,在心中勾勒出完美的构图。然后,她才拿起削尖的HB铅笔,手腕悬空,以极轻的力道开始打形。线条流畅而准确,几乎没有多余的废线,陶罐的敦厚、瓷碗的脆弱、核桃的嶙峋以及衬布的柔软起伏,很快便在洁白的画纸上呈现出精准的轮廓。
接下来是铺大明暗。她换用 softer 的4B铅笔,侧锋用笔,细腻地排出线条,区分出受光面、背光面和反光区域。她的手法娴熟,对光影的敏感度极高,层次处理得丰富而自然。陶罐的沉稳厚重感,白瓷碗细腻的釉面反光,核桃粗糙坚硬的肌理,在她笔下一点点被塑造出来,栩栩如生。
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偶尔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捕捉某个细节的微妙变化,然后低下头,手腕轻动,精准地将其再现于纸上。时间的流逝仿佛在她身边放缓,周围同学的低语、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比赛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当大部分同学还在纠结于形体不准或者明暗混乱时,黄亦玫已经进入了深入刻画和调整阶段。她用更硬的2H铅笔精细刻画陶罐上的细微划痕和瓷碗缺口的细节,用可塑橡皮巧妙地擦出高光,让物体的体积感和质感得到了极致的强化。整幅画主次分明,虚实有度,黑、白、灰关系和谐统一,不仅准确地再现了对象,更赋予这组寻常静物一种宁静、质朴的美感。
下课铃响前十分钟,陈老师开始巡视指导。她走过一个个画架,时而点头,时而停下指点几句。当她走到黄亦玫身边时,脚步顿住了。
陈老师俯下身,仔细地端详着黄亦玫的画作,脸上先是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叹。她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没有说话,这让周围的同学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笔,好奇地望过来。
“黄亦玫同学。”陈老师终于直起身,声音温和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教室,“大家请停一下,都过来看看黄亦玫同学的这幅作品。”
同学们纷纷围拢过来,当目光聚焦在那张画纸上时,不由得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哇!画得好像!”
“这罐子感觉都能摸到一样!”
“光影处理得太好了吧!”
“你看那个碗的缺口,好真实!”
郑青云站在人群前面,看着画,又看看沉静地坐在那里的黄亦玫,眼神中充满了纯粹的钦佩。沈景行也默默看着,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眼神复杂,既有羡慕,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陈老师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指着画作,开始了详细的点评:“同学们,你们看。黄亦玫同学这幅作品,首先,构图非常稳重,主体突出,空间感营造得很好。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对形体和光影的理解与表现,已经超出了你们这个年龄段大多数人的水平。”
她用手指虚点着陶罐:“看这个罐子,明暗交界线处理得非常微妙,不是一条死黑的线,而是有丰富的过渡和变化,这就把罐子的圆柱体体积感充分表现出来了。还有反光,她处理得很透气,没有画脏,也没有画死,让罐子显得厚重而有温度。”
她又指向白瓷碗:“这个碗的质感表现是难点。大家看,她用笔非常细腻,高光点得很精准,边缘线处理得既有硬度,又带着瓷器特有的润感,尤其是这个缺口的细节,刻画得一丝不苟,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还有这些核桃,”陈老师语气中的赞赏愈发浓烈,“她没有简单地画成一个个黑疙瘩,而是仔细区分了每个核桃的体面关系和细微的肌理变化,让它们看起来真实可触。整幅画的调子非常统一,黑、白、灰关系拉得很开,节奏感很好。”
陈老师总结道:“这不仅仅是一张准确的静物素描,更是一张有感受、有理解的画。黄亦玫同学在绘画上很有天赋,并且我看到了她背后的努力和专注。大家要向她学习,学习她这种观察入微、沉心静气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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