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大学的图书馆旧馆,以其穹顶高阔、藏书浩如烟海而闻名,尤其以理工科类书籍的丰富和前沿着称。这里常年弥漫着旧纸张、油墨与岁月沉淀的静谧气息,是众多学子埋头苦读的圣地。然而,在靠近理论物理和高等数学专区的一个靠窗角落,最近几个月,却悄然出现了一个略显突兀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高中校服的少年,身形清瘦,鼻梁上架着一副略显老气的黑框眼镜。他几乎每个周末的下午都会准时出现,背着那个洗得有些发白的旧书包,悄无声息地占据同一个位置。他便是杨洋。
与其他或奋笔疾书、或抓耳挠腮的大学生不同,杨洋的脸上总是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他面前摊开的,绝非高中课本或习题集,而是诸如《经典力学》(Goldstein着)、《量子力学原理》(Dirac着)、《泛函分析》等连物理系、数学系高年级学生都需蹙眉研读的大部头英文原版教材。他阅读的速度极快,修长的手指偶尔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复杂的公式,笔尖沙沙作响,逻辑清晰,步骤简洁得近乎冷酷。有时,他还会从书包里拿出几页打印的论文预印本,眉头微蹙,沉浸在那由符号和逻辑构筑的世界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图书管理员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沉默的高中生。起初她以为他只是好奇翻翻,但连续几个月,他看的书越来越深奥,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那种专注和沉浸,绝非装模作样。她偶尔会好奇地瞟一眼他纸上那些如同天书般的公式,然后摇摇头,心里嘀咕:“这谁家的孩子,脑子怎么长的?”
杨洋的存在,像图书馆里的一个“幽灵”,安静,却无法忽视。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纯粹的学术气场,吸引了一些偶然路过此地、真正识货的研究生甚至年轻讲师的目光,但他们大多只是惊讶地看几眼,便带着感慨匆匆离去,并未深究。
直到那个周六的下午,物理学系以严谨和眼光犀利着称的教授,为了查找一份尘封的实验数据报告,偶然踏入了这个相对偏僻的区域。
教授年近五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合身的深色夹克,眼神锐利如鹰。他正沿着书架寻找编号,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阅读区,立刻就被那个穿着高中校服、却埋首于《量子场论》入门教材的少年吸引了。
《量子场论》?高中生?
教授的第一反应是荒谬。他扶了扶眼镜,不动声色地放轻脚步,走到杨洋身后不远处,假装在浏览书架,实则目光落在了杨洋摊开的草稿纸上。
纸上正进行着关于狄拉克方程自由粒子解的推导。步骤简洁,逻辑链清晰无误,甚至在某些关键步骤的处理上,带着一种超越教材既定模式的、独特的简洁美感。这绝非普通高中生,甚至普通大学生所能企及。
教授心中震惊不已。他执教二十余年,见过不少天才学生,但如此年轻,就能如此沉静、深入地钻研到这种层级,并且展现出如此扎实功底和潜在创造力的,实属罕见。
他没有立刻打扰,而是耐心地等杨洋告一段落,合上书本,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才走上前去。
“同学,打扰一下。”教授的声音平和,带着学者特有的沉稳。
杨洋抬起头,透过镜片看向教授,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被打扰的不悦或面对陌生权威的紧张,只是带着一丝询问。
教授指了指他手边的《量子场论》和草稿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在看这个?有兴趣?”
杨洋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嗯。”
“能看懂?”教授追问,目光紧盯着他。
杨洋再次点头,惜字如金:“大部分。”
教授来了兴趣,他随手从旁边书架上抽出一本《固体物理》,翻到关于能带理论的一章,指着一个涉及布洛赫定理和周期势场求解的复杂公式,问道:“这个呢?能大致说说你的理解吗?”
这不是简单的复述课本,而是考验真正的理解力和物理图像构建能力。
杨洋看了一眼公式,几乎没有思考,便用他那缺乏起伏的语调,清晰而准确地阐述起来:“这是电子在周期势场中波函数的形式,布洛赫定理指出……其本征解可表示为平面波与具有晶体周期性的函数相乘……这里的关键在于倒易空间与正空间的傅里叶变换关系……”
他的解释不仅准确,甚至点出了几个初学者容易忽略的、连接不同概念的关键点。逻辑严密,措辞精准,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的自然规律,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教授眼中的惊讶逐渐转化为欣赏和一种发现瑰宝的兴奋。他确认了,这不仅仅是一个提前学习的大学生课程的天才,这是一个拥有极佳数理基础和深刻直觉的、可塑性极强的科研苗子。
“我是物理系的教授。”教授报上名字,观察着杨洋的反应。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听过他的名字),他也不以为意,反而更觉得这少年心思纯粹。“你有没有兴趣,接触一些更……实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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