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刚过,东方天际才泛起鱼肚白。临江县衙的书房里,烛火彻夜未熄,蜡油在烛台上堆积如小山。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萧彻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紧锁的眉头映得格外深刻。
书房内檀木桌上的地图铺展开来,江南各州的山川城郭纤毫毕现。萧彻修长的手指按在标记着总督府的位置上,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却莫名给人一种利刃出鞘的压迫感。
赵明德手握江南三州兵权,麾下精兵五万。萧彻的声音低沉平稳,不能打草惊蛇。
莫离站在阴影处,黑色劲装衬得他身形如刀。闻言抱拳,腕间露出一道陈年疤痕:属下带暗卫十二人先行。
萧彻指尖在地图上轻叩三下:赵府豢养的死士不少于三十人,你需加倍小心。
三十人而已。莫离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正好试试新淬的毒。
萧彻转向一旁铁塔般的侍卫统领:王统领,你持我密旨星夜兼程赶往北境。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龙纹令牌,接管赵怀远的兵权。若有反抗——
格杀勿论。王统领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令牌,甲胄发出铿锵之声。
林晚星捧着茶盘进来,青瓷茶盏中的君山银针舒展如剑。萧彻接过茶盏时,顺势将一封信塞入她袖中。
王华你速回京城。萧彻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将这封信亲手交给太后,让她秘密调集国库储备,准备应对雪灾。
萧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寒光乍现:朕要去会会这位忠心耿耿的江南总督。
我也去!
萧玉瑶突然从屏风后跳出来,发髻还歪着,显然刚睡醒就赶来了。她赤着脚,雪白的罗袜沾了晨露,在青石地板上留下几个湿漉漉的脚印。
胡闹!萧彻剑眉倒竖,这是去擒拿反贼,不是游山玩水!
萧玉瑶不依不饶:我可以扮成侍女混进总督府!她转了个圈,裙摆如花绽放,赵明德没见过我,不会起疑的!
莫离突然开口,声音冷硬如铁:不妥。太危险。
要你管!萧玉瑶跺脚,发间金步摇乱颤,本郡主武功比你差吗?上个月比剑是谁赢了?
莫离耳根微红——那日他故意让了半招,没想到这小妮子记到现在。
林晚星轻咳一声,凑到萧彻耳边低语:玉瑶说得有理。赵明德生性多疑,若全是陌生面孔反而惹他警惕。不如让玉瑶扮作我的贴身婢女,有莫离在一旁照应...
萧彻眉头渐渐舒展,目光在妹妹倔强的小脸上停留片刻,终于点头:也罢。但你必须时刻跟在莫离身边,不得擅自行动。
皇兄最好了!萧玉瑶欢呼雀跃,转头朝莫离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眼中满是狡黠。
莫离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去,却无人发现他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握紧,指甲陷入掌心。
半月后,江南总督府张灯结彩。时值重阳,府中处处摆满名贵菊花。金黄的御袍黄、雪白的玉壶冰、紫红的醉杨妃,在秋阳下争奇斗艳。
赵明德一身湖蓝色锦袍坐在主位,腰间玉带上缀着七颗明珠,暗合北斗之数。他约莫五十岁年纪,面容儒雅,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举杯时腕间露出一串紫檀佛珠,俨然一副文人雅士做派。
诸位,请。赵明德举杯示意,声音温润如玉,今日重阳佳节,蒙各位赏光,赵某不胜荣幸。
席间官员纷纷举杯应和。谁也没注意到,赵明德袖中暗藏的一枚铜钱已经转了三十六圈——这是他豢养的术士教的法子,据说能测吉凶。铜钱越转越快,是不祥之兆。
大人!一个侍卫匆匆跑来,在赵明德耳边低语,钦差大人到了!
赵明德眼中精光一闪,手中铜钱地落地。他迅速恢复如常,抚掌笑道:快请!诸位,朝廷派来查访赈灾事宜的钦差大人驾到,随我一同迎接。
萧彻一身三品孔雀补子官服大步走入,身后跟着六名——莫离扮作师爷,手持账册;四名大内侍卫假扮衙役;最后是两个低眉顺眼的侍女,正是易容后的林晚星和萧玉瑶。
林晚星的易容术(化妆)堪称一绝。她用黄粉敷面,画粗眉毛,点了几颗麻子,活脱脱一个相貌平庸的使唤丫头。萧玉瑶则被扮成个圆脸小丫鬟,唯有那双灵动的杏眼偶尔闪过狡黠的光。
下官参见钦差大人!赵明德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卑微,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萧彻虚扶一把,官腔十足:赵总督不必多礼。本官奉旨查访江南赈灾事宜,路过贵府,特来叨扰。
大人言重了!赵明德笑容满面,目光却在萧彻腰间玉佩上停留了一瞬——那玉佩形制有些特别,正好今日设宴,还请大人赏光。
宴席设在临水轩,四面轩窗大开,可赏园中菊色。萧彻被让到上座,莫离立在他身后,手指始终按在账册下的匕首柄上。
酒过三巡,萧彻故意提起:听闻临江县赈灾银亏空达五十万两,赵总督可知此事?
赵明德面不改色,夹起一箸鲈鱼脍:此事下官已命人严查,定是下面的人中饱私囊。他摇头叹息,王德忠那厮,下官早就觉得他心术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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