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请我坐下,目光如同手术刀,似乎要将我从里到外剖析清楚。
“林先生,”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想,我们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你和我女儿的事情,我已经知道。她怀孕了,而你,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我站在房间中央,坦然迎接着他的目光,气场沉静,并未被那刻意营造的压迫感所撼动。“是的,杜兰德先生。这是事实。”
“事实?”杜兰德先生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一个来自东方的年轻商人,在短暂的旅途中,让我的女儿,杜兰德家族的继承人怀上了孩子。你觉得,在我眼里,这仅仅是一个‘事实’那么简单吗?”
他的话语带着明显的质疑和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看待一个别有用心的投机者。
“我对克莱尔的感情,以及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与我的国籍和职业无关。”我平静地回答,语气不卑不亢,“这源于我们之间的吸引和选择。我此次前来,是出于对克莱尔的尊重,以及作为孩子父亲的责任,并非为了寻求您的认可,但我认为,我们有沟通的必要。”
我的直白和镇定,似乎稍稍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皮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责任?”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带着一丝嘲弄,“什么样的责任?金钱?还是你所谓的……感情?”他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我调查过你,林先生。你的‘清源资本’发展迅猛,你的‘琢玉新生’也颇具特色。你确实有些能力。但这一切,在法兰西的政治传统和杜兰德家族的声誉面前,显得无足轻重。”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我面前,距离很近,那强大的压迫感几乎扑面而来。“克莱尔的未来,早已规划好。她的婚姻,应该是稳固的联盟,是强强联合,而不是一段……充满不确定性的异国露水情缘,更不应该有一个父系背景如此……复杂的私生子。”
“私生子”这个词,他刻意用了重音。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能感受到门外隐约传来的、属于保镖的警惕气息。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我并未退缩,反而迎着他逼视的目光,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杜兰德先生,”我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您真的认为,克莱尔是一时冲动,或者是我用了什么手段吗?”
我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或许,您更应该思考的是,为什么一向独立、有主见,甚至有些叛逆的克莱尔,会如此坚定地选择我,并且如此珍视这个孩子。难道仅仅是因为所谓的‘爱情’?”
我的话语,仿佛触及了他内心某个未曾言明的角落。杜兰德先生那如同花岗岩般冷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他审视着我的目光中,少了几分纯粹的轻蔑,多了几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他沉默了片刻,书房里只剩下两人无声的对峙。最终,他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但那股绝对的压制感,似乎悄然减弱了一分:
“你比我想象的要……特别。但这并不能改变问题的本质。说说看吧,林先生,对于克莱尔,对于这个孩子,你所谓的‘责任’,具体打算如何履行?在我面前,空话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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