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进来的那个人影，看了一下在这屋里，都警惕的望着他的人。
“是我，‘耗子’。”来人压低声音，摘下围巾，露出一张精瘦的面孔，正是公道会在码头一带的线人。
“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沈佑铭皱着眉，有一些不高兴的说道，“不是让你没急事别来这里吗？”
被称作“耗子”的线人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佑铭哥，不好了！出大事了！日本人……日本人查到‘老闸口’的联络点了！”
“老闸口”是公道会设在苏州河边的一个重要联络站，负责传递南北消息。沈佑铭心中一紧：“怎么回事？详细说！”
“我刚才在码头听几个日本水兵吹牛，说他们宪兵队今天抓了个‘大鱼’，审出了‘老闸口’的位置，现在那边估计已经……”“耗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路过的时候看到火光了，还有日本兵把守，不敢靠近……”
老周脸色骤变：“‘老闸口’的负责人是老王，还有两个兄弟在那里值班，他们……”
“立刻派人去查看！”沈佑铭当机立断，“阿彪，你带两个人，从后门走，绕小路去看看情况，记住，只侦查，不要硬来！”
“是！”阿彪点头，迅速带着两名队员从后院消失。
堂屋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无比沉重。
“老闸口”的暴露绝非小事，这意味着公道会的情报网络出现了漏洞。
是日本人的渗透，还是……内部出了问题？
沈佑铭的目光扫过众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担忧。
“耗子，你确定日本人是审出了‘老闸口’的位置？”老陈沉声问道，“被抓的‘大鱼’是谁？你有没有听到名字？”
“耗子”摇头：“没听到名字，那些水兵喝多了，就说抓了个‘会说洋文的’，好像是在租界里抓到的，然后扛到宪兵队一折腾，就全说了……”
“会说洋文的？”沈佑铭心中咯噔一下，公道会里懂外文的人不多，难道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阿彪匆匆从后门返回，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响：“佑铭哥，老周哥……‘老闸口’没了，房子被烧了，老王他们……他们都牺牲了，死得很惨，日本人在门口挂了他们的人头……”
“砰！”贺猛一拳砸在桌上，茶杯被震得跳起，茶水洒了一地。
“狗日的东洋人！我这就去跟他们拼了！”
“冷静！”沈佑铭厉声喝道，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老闸口’为什么会暴露？被抓的到底是谁？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他转向“耗子”，“你再仔细想想，那些水兵还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抓捕的地点或者过程？”
“耗子”努力回忆着：“好像……好像说是在英租界那边抓到的，靠近跑马场……对，说是在一个烟馆里抓到的，那人当时正在跟人接头……”
“跑马场附近的烟馆？”老陈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糟了！是他！‘眼镜蛇’！”
“眼镜蛇”是公道会安插在英租界一家洋行里的情报员，真名叫李建明，读过洋学堂，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日语，主要负责收集租界内的洋人动态和日本人与租界当局的私下交易。
他确实经常在跑马场附近的一家隐蔽烟馆与下线接头。
“不可能吧？”老周难以置信，“‘眼镜蛇’加入公道会也有一阵了，一直很可靠，怎么会背叛？”
“人心隔肚皮。”沈佑铭的声音冰冷，“在日本人的酷刑面前，不是所有人都能挺住。老陈，‘眼镜蛇’知道多少核心情报？”
老陈的额头渗出冷汗：“他……他知道‘夜枭’在租界报社的几个关键联系人，还知道我们准备通过国际通讯社曝光‘隼’计划的大致方案，甚至……甚至知道我这个‘老陈’的存在和部分联络方式！”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得众人头晕目眩。如果“眼镜蛇”真的叛变，那老陈和“夜枭”的情报网将面临灭顶之灾！
“必须立刻通知‘夜枭’的人转移！”沈佑铭当机立断，“老陈，你马上用紧急联络方式，通知所有可能被‘眼镜蛇’知道的同志，切断一切联系，立刻隐蔽！快！”
“好！”老陈不敢怠慢，立刻转身走向内室，那里有他们用来紧急联络的暗码本和备用电台。
沈佑铭看着老陈的背影，又转向老周：“老周，你带人去‘眼镜蛇’的住处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同时封锁所有可能被他泄露的联络点，通知外围成员暂时不要回据点。”
“明白！”老周带着人迅速离开。
堂屋里只剩下沈佑铭、贺猛和阿九，以及面色依旧惨白的“耗子”。
贺猛还在为老王等人的牺牲而愤怒，拳头砸在墙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
“佑铭哥，”阿九轻声说，“我们现在怎么办？‘眼镜蛇’的背叛，会不会影响到揭露东洋人病毒武器的计划？”
沈佑铭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只会让我们的路更难走，但也更证明了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东洋人想用背叛来瓦解我们，但他们错了。”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贺猛和阿九，“断指张大哥的血不能白流，老王他们的牺牲也不能白费。
告诉所有人，公道会没有孬种，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挺起腰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有力：“贺猛，你伤还没好，本来想让你休息，但现在情况紧急，你去一趟南市，找到老陈说的那个从黑田实验室逃出来的劳工，一定要保护好他，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阿九，你继续盯着虹口区的废弃纱厂，想办法搞清楚里面是不是‘隼’计划的新据点，有没有解药的线索。至于我……”
沈佑铭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要去会会这位‘眼镜蛇’先生，看看他到底是被屈打成招，还是真的当了汉奸。如果是后者，我会亲手送他上路。”
夜色更深了，沪上的风云变幻莫测。
公道会不仅要面对东洋人穷凶极恶的“隼”计划，还要提防内部可能出现的背叛之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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