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的手指在电键上悬了悬,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暗码本上那行“夜枭紧急联络线”的字样上。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滴滴答答”的声线在寂静的内室里格外清晰,像在数着每个人的心跳。
“老陈,手稳着点,不能心急。”外间传来沈佑铭的声音,隔着一扇木门,却带着不容错辩的沉稳,“王记者那边要是断了线,咱们跟国际社会就少了条胳膊。”
老陈没回头,电键敲得更急了:“放心,这组密码是三年前跟王记者定的,除了咱们俩,就是化成灰也没人认得。”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就是孙编辑那边悬,他性子直,上次跟我碰头还说‘就是死也得把东洋人做的龌龊事捅出去’,真怕他……”
“怕没用。”沈佑铭的脚步声停在门外,“咱们能做的就是把信送出去,剩下的,看老天爷给不给中国人留条路。”
此时电键声突然停了。
老陈盯着暗码本上刚译出的回复,手指猛地抓紧:“坏了!孙编辑那边没回应,只有一串乱码——是‘暴露’的信号!”
“操!”贺猛的吼声从外间传来,紧接着是拳头砸在桌上的闷响,“肯定是李建明那狗东西供的!
我就说他那副酸秀才样靠不住,以前入会时哭哭啼啼说要报国,现在看来就是个软骨头!”
“贺猛!”沈佑铭低喝一声,“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老陈,王记者那边呢?”
“有回应了。”老陈迅速敲击电键,“她说收到信号,已经转移,让咱们别担心。
还说她藏了份东洋人在仓库运毒的照片,要是她出事,会有人把照片送出去。”
“这才是中国人的骨头。”老周端着刚烧开的水走进来,给每人倒了碗,“李建明那种,顶多算披了张人皮。”
他看向沈佑铭,“我刚才去李建明住处附近转,听卖烟的老张说,昨天傍晚有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口,下来三个穿和服的,进去没十分钟就把李建明架出来了。
老张说他听见李建明喊‘我知道公道会的据点’,声音大得整条街都能听见。”
“故意的。”沈佑铭捏着茶碗的手指泛白,“他们就是要让街坊听见,逼咱们动。一动,就露破绽。”
贺猛把茶碗往桌上一墩,茶水溅了满桌:“那咱们就不动了?张哥在‘老闸口’死得那么惨,不就是因为这叛徒告密?
我现在就去特高课门口等着,见了李建明就一刀劈了他!”
“你去了也是白送命。”老陈放下电键,走出内室,眉头拧成个疙瘩,“特高课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你刚摸到街口就被东洋人打成筛子了。
咱们现在得忍着,等拿到病毒的证据,不仅要让李建明偿命,还要让全天下都看看东洋人干的好事。”
“老陈说得对。”沈佑铭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贺猛,你去南市找劳工的事,有确切地址吗?”
“有!”贺猛立刻点头,语气急切起来,“是贫民窟里的张屠户说的,那劳工躲在他家柴房,发着高烧,嘴里一直喊‘绿烟’‘吃人’。
张屠户说他不敢送医院,怕被东洋人发现,只能求咱们去看看。”
“张屠户靠谱吗?”阿九突然开口,她手里正擦着一把小巧的匕首,这是他防身用的,“我听说南市那边被东洋人盯得紧,前几天还有巡捕挨家挨户查‘可疑分子’。”
“靠谱。”贺猛拍着胸脯,“张屠户他爹是被东洋人炸死的,他跟咱们一样,恨不能扒了东洋人的皮。
他说只要能帮劳工,就算拼上命也认。”
沈佑铭沉吟片刻,看向老周,认真的说道:“老周,你跟我去南市。
阿九,你再去跟刘哥碰碰头,让他务必想办法弄张纱厂的平面图,哪怕画个大概也行。”
“刘哥昨天跟我说,日本人把纱厂的图纸看得比命还重,档案室门口日夜守着两个特高课的人。”阿九皱着眉,“他说他试试偷配钥匙,但不敢保证成。”
“告诉他,安全第一。”沈佑铭叮嘱道,“实在不行就撤,别硬来。”
“我知道。”阿九把匕首别回腰里,“那你们去南市也小心,贫民窟里眼线多,别让人跟上。”
老陈突然开口:“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不能去。”沈佑铭立刻摇头,“‘夜枭’的备用渠道还得靠你盯着,王记者刚转移,后续联络不能断。
再说,据点总得有人守着。”他拍了拍老陈的肩膀,“这里交给你,比跟我们去南市重要。”
老陈张了张嘴,最终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内室。
他得赶紧给教会医院的王医生发信号,那边是最后的备用线了,绝不能出岔子。
与此同时,日本料理店的包间里,李建明正捧着酒杯的手在抖。
小林宽斋刚用银签挑了块生鱼片,慢悠悠地说:“李桑,你刚才说知道沈佑铭的软肋?”
“是……是!”李建明咽了口唾沫,酒气上头也压不住恐惧,“沈佑铭最看重他那帮兄弟,贺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老周救过他的命,他为了这些人,能把命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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