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的朔风卷着细沙,敲打着守备府邸的窗棂,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无数细小的鬼魅在窃窃私语。我独坐于临时布置的书房内,掌心紧握着那枚自铜匣暗格中取出的黑色令牌。令牌非金非玉,触手温凉,上面镌刻的诡异符文扭曲盘绕,中心那个狰狞的鬼首图案,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活了过来,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气。旁边摊开着那张薄如蝉翼的绢帛地图,火焰图腾灼灼刺目,旁边那个陌生的西域文字,如同一个无声的诅咒。
军中通晓西域文字的书记官已被秘密带来,是个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的中年人,名叫苏文谦,是赵擎麾下老人,据说其祖上曾为丝路通译,家学渊源。他对着地图端详良久,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如何?苏书记,可识得此字?”我沉声问道,心悬在半空。
苏文谦深吸一口气,指向那个火焰图腾旁的字符,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回……回太后娘娘,此字……乃是古于阗文,读音近似‘圣’或‘神’……但通常与‘火’字连用,意为……‘圣火’或‘火神’。而此地……”他的手指移向地图中心火焰标记的位置,声音愈发干涩,“据此图山川走向标记,似乎……似乎指向西域西南,昆仑山北麓一处极隐秘的所在,名为‘火焰山’谷地。此地……此地乃是西域传说中,一个极为古老、亦正亦邪的教派——‘拜火圣教’的总坛遗址所在!”
拜火圣教!总坛遗址!
果然如此!先帝铜匣中隐藏的地图,直指西域魔教的老巢!这令牌,莫非是进入其总坛的信物?先帝为何会留下这些东西?他与这拜火教,又有何关联?是敌是友?
无数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我强压震惊,追问道:“拜火圣教?与如今吐蕃军中的那些黑袍巫师,可有关系?”
苏文谦面色凝重:“娘娘明鉴。据西域故老相传,拜火圣教源远流长,教义崇拜圣火,精通炼金、医药乃至……巫蛊之术。其内部分支众多,良莠不齐。百年前,教中因理念不合,分裂为数支。一支主张隐世修行,渐趋式微;另一支则与西域权贵勾结,行事渐趋诡秘阴毒,擅长用毒用蛊,据说……其高层使者,便喜着黑袍,面覆青铜鬼首面具……与吐蕃军中出现的巫师,特征极为吻合!”
线索连上了!宸妃血书中的西域香料,太后夏氏的诡异熏香,阿尔丹与皇帝所中的“彼岸蛊”,玉门关外的“赤焰修罗散”……这一切的背后,果然都有这个拜火圣教(或者说其邪恶分支)的影子!他们如同附骨之蛆,数十年来,一直通过安远侯府、太后夏氏、乃至如今的吐蕃势力,不断渗透、蚕食、祸乱我大周江山!
先帝留下这地图和令牌,是警告?是线索?还是……他生前也曾暗中调查,甚至与这股势力有过交锋?
“此事关系重大,出你之口,入本宫之耳,绝不可外泄。”我盯着苏文谦,目光锐利。
苏文谦噗通跪地:“臣以性命担保,绝不泄露半字!”
“起来吧。你且将所知的关于拜火教的一切,尤其是其弱点、禁忌,详细写来,密报于本宫。”我吩咐道。
“臣遵旨!”
送走苏文谦,我独坐灯下,心潮澎湃。铜匣的秘密被揭开了一角,却引出了一个更庞大、更危险的谜团。这已不仅仅是边疆战事,而是一场延续数十年、牵扯宫廷与西域的暗战!庄亲王、吐蕃赞普,或许都只是这盘棋上的棋子,真正的对手,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拜火教!
必须尽快解决吐蕃的威胁,然后……或许该考虑主动出击,深入虎穴,探一探这“火焰山”的究竟!但这需要周密的计划,强大的实力,以及……一个合适的时机。
接下来的几日,我坐镇玉门关,一边处理军务,稳定边防,一边密切关注着赵擎的伤势。我以心头血为引的冒险之举,似乎真的起了作用。赵擎虽然依旧昏迷,但脉象一日强过一日,面色也逐渐恢复了血色。薛神医每日施针用药,言道侯爷底子极好,体内毒性已被压制,内息正在缓慢复苏,苏醒只是时间问题。这让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然而,关内的局势刚刚稳住,关外的吐蕃大军却并未如预想般因初战受挫而退去,反而在百里外扎下坚固营寨,不断派出小股骑兵骚扰粮道,显然是在等待援军,或酝酿更大的攻势。更令人不安的是,京中张阁老通过秘密渠道送来急报:吐蕃赞普特使再次抵达京城,这一次,并非低调潜入,而是大张旗鼓,递交国书,声称此前边境冲突乃是“误会”,是“边将擅起边衅”,吐蕃愿与大周“化干戈为玉帛”,重开边境互市,但前提是……大周需“严惩挑起战端之将”,并割让玉门关以西三百里草场作为“补偿”!
颠倒黑白,无耻之尤!这分明是见强攻不下,改为外交施压,试图不战而屈人之兵!而“严惩边将”的矛头,直指重伤未醒的赵擎!若朝廷迫于压力退让,不仅寒了边关将士的心,更将助长吐蕃气焰,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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