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山麓的夜晚,死寂中蕴藏着令人心悸的躁动。彩色山岩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狰狞的怪影,空气中弥漫的硫磺气味愈发浓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什么东西在暗中腐烂的甜腥气。我们藏身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缝深处,篝火被严格限制在最小的范围,火光跳跃,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凝重而疲惫的神情。挽月的高烧在薛神医竭尽全力的施救下暂时退去,但她依旧虚弱昏沉。水,彻底断了。希望,如同风中残烛,维系于前方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赤红山峰。
我摩挲着掌心那枚越来越烫的血髓玉,它的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明确无误地指向火焰山主峰深处某个具体的位置。先帝的铜匣,拜火教的圣物,赵擎的令牌,一路的追杀与牺牲……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汇聚于此。我们没有退路,也耗不起了。
“不能再等了。”我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因干渴而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今夜子时,行动。”
目光扫过仅存的十一名部下(包括重伤的挽月)。影子如磐石般沉默伫立,苍狼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其余护卫虽面带菜色,眼神却无一例外地坚定。薛神医默默整理着所剩无几的药囊和银针。
“苍狼,你带四名兄弟留守此地,保护挽月和薛神医,建立隐蔽据点,接应后方。若我们三日未归……你等便设法循原路撤回玉门关,将此处情形禀报靖安侯。”我下达命令。必须留下火种。
“东家!”苍狼急道,“让属下随您前去!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这是命令!”我语气不容置疑,“此地亦需强者坐镇。保护好薛神医和挽月,便是大功一件。”
苍狼虎目含泪,重重抱拳:“末将……遵命!定当誓死守护!”
“影子,”我转向那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你随我潜入。其余五人,由你挑选两名最擅潜行匿踪者同行,其余三人在外围策应,制造动静,吸引注意。”
“是。”影子言简意赅。
子时将至,月黑风高。我们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匕首淬毒,袖箭上弦,将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物件牢牢固定。我与影子及两名精选的死士,换上与山岩颜色相近的深色夜行衣,脸上涂抹混合了炭灰和药汁的油彩。薛神医将最后几颗能暂时激发潜力、压制干渴的丸药分给我们,药性霸道,后患不小,但此刻已顾不得许多。
“东家,万事小心。”薛神医声音颤抖,递给我一个小巧的皮囊,“里面是提纯的解毒散和止血粉,或许……能用上。”
我接过皮囊,深深看了他和昏睡的挽月一眼,重重颔首,转身没入浓稠的黑暗之中。
血髓玉在怀中灼热,如同活物般牵引着方向。我们四人如同鬼魅,在嶙峋怪石间悄无声息地穿行。影子一马当先,他的身形仿佛没有重量,总能精准地避开每一处可能发出声响的碎石和每一道可能隐藏暗哨的阴影。两名死士一左一右,警惕地注视着侧翼。我紧随其后,将感官提升到极致,耳中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越是深入,硫磺味越重,气温也明显升高,地面开始变得烫脚。诡异的寂静被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所取代,令人心烦意乱。沿途,我们发现了更多人为的痕迹:被磨得光滑的岩石路径,岩壁上刻画的扭曲火焰图腾,甚至还有几处疑似暗哨的了望点,但幸运的是,或许是夜深,或许是对天险的自信,并未遇到巡逻的守卫。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血髓玉的灼热达到顶峰。我们停在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赤红色岩壁前。岩壁上爬满了深紫色的、类似苔藓的怪异植物,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影子示意我们隐蔽,他独自上前,手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岩壁上细细摸索。
片刻,他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凹陷,轻轻按压。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岩壁竟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灼热、夹杂着浓郁香料和某种腐朽气息的热风,从缝隙中扑面而来!
入口!拜火教总坛的入口!
我们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震惊与决然。影子率先闪入,我紧随其后,两名死士断后。缝隙在身后缓缓合拢,将最后一丝月光隔绝。
眼前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倾斜向下的幽深甬道。两侧石壁上镶嵌着发出幽绿光芒的萤石,勉强照亮前路。空气闷热潮湿,那股奇异的香料味混合着硫磺气息,几乎令人窒息。甬道深处,传来隐约的、仿佛无数人诵经般的低沉吟唱,伴随着某种节奏诡异的鼓点,更添几分阴森诡谲。
我们屏息凝神,沿着甬道小心翼翼下行。影子不时停下,侧耳倾听,或用特殊手法检查地面和墙壁,避开可能的机关。甬道四通八达,岔路极多,若非有血髓玉那明确的指向,极易迷失在这地下迷宫中。
途中,我们经过几个巨大的洞窟。其中一个洞窟内,堆满了森森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各种奇特野兽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防腐药水的气味,仿佛是某种祭祀或炼药的场所。另一个洞窟则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池子,池中翻滚着浑浊的、色彩诡异的粘稠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几名身着黑袍、面覆鬼首面具的教徒正往池中添加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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