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南郊校场,凛冽朔风裹挟着残雪,如刀刃般呼啸而过。九万大军犹如黑色的潮水,密密麻麻地铺陈在冻土之上,静默无声,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恰似那屹立于惊涛骇浪中的礁石群,沉稳而又蕴含着无尽力量。
左阵之中,是段干从浊泽艰难带回的六万残兵。他们的甲胄破损不堪,犹如历经岁月侵蚀的古老城墙,千疮百孔;旌旗在寒风中歪斜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然而,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是六年囚徒生涯所积压的刻骨仇恨,犹如地底深处涌动的岩浆,随时可能喷发而出,将一切阻碍化为灰烬。
右阵,则是新郑宫禁新替换下来的三万 “老爷兵”。他们身着鲜亮的皮甲,在微弱的日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戈矛林立,整齐划一,乍看之下威风凛凛。然而,他们的眼神却飘忽游移,透着养尊处优的虚浮与怯懦,恰似无根之萍,在时代的洪流中随波逐流,不知方向。这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寒风中相互碰撞、撕扯,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紧张与敌意,几乎凝结成实质,令人窒息。
韩侯屹立于丈高点将台,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俯瞰着麾下的万千将士。他身着玄色大氅,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黑色雄鹰,尽显王者风范。此时,他手中紧握的并非象征至高王权的镇圭,而是一柄沾满泥泞与暗红血渍的青铜断剑,那是浊泽阵亡将领韩猷的遗物,承载着无数将士的热血与牺牲。
“看见了吗?!” 韩侯的声音虽不高亢,却如同洪钟般雄浑有力,穿透凛冽的寒风,直直砸进九万人的耳中,震得人心底发颤。他猛地将断剑指向左阵,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时空,回到那惨烈的战场,“这剑的主人!你们曾经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六年前,在浊泽河畔,就是被魏狗的弩箭无情地射穿胸膛!他们的尸骨至今仍深埋在异乡的冻土里,无人问津,不得安息!”
左阵瞬间陷入死寂,仿佛时间都为之凝固。紧接着,无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那是愤怒的宣泄,是复仇的渴望。将士们眼中的恨火燃烧得愈发炽热,犹如熊熊燃烧的烽火,照亮了这片阴霾的战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点燃。
剑锋陡然一转,韩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讥诮与无尽的失望,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右阵:“再看看你们!”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狠狠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身着光鲜甲胄,肚满肠肥,生活奢靡!可你们是否知道,身上的每一片甲叶,口中的每一粒粟米,都浸透着浊泽英魂的鲜血?!新郑歌舞升平六载,你们可有一日敢向北眺望,缅怀那些为国家浴血奋战、马革裹尸的英雄?可有一刻念及河边枯骨的凄凉与悲怆?!”
右阵顿时骚动起来,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巨石,泛起层层涟漪。有人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韩侯那如炬的目光;有人则眼神闪躲,面露尴尬之色,仿佛被当众揭开了虚伪的面具。
韩侯见状,猛地将断剑狠狠插入面前的木案,只听 “噗” 的一声,剑刃直没至柄,木屑飞溅。这一举动犹如一道惊雷,再次震慑住了全场,所有人都被他的愤怒与决心所震撼。
“今日!” 韩侯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全场,每一个眼神都仿佛能洞察人心,“寡人不要浊泽的仇恨!也不要新郑的懦弱!”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犹如战鼓轰鸣,响彻云霄,“寡人要的,是一支能雪耻、能开疆、能裂土的无敌新军!过去的旧账,今日一笔勾销!陈旧的制度,今日彻底作古!从这一刻起,你们将脱胎换骨,成为我韩国的利刃,斩断一切阻碍,重塑我韩国的辉煌!”
“打散!混编!镇、协、标、队、哨 —— 重立筋骨!” 韩侯的军令仿若洪钟鸣响,声震四野,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携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威严,瞬间在整个校场上空回荡开来 。
段干手捧着精心编纂的《新军制纲》,身姿笔挺地立于将台之侧。他的面容冷峻,眼神如霜,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透着彻骨的冰冷,逐字逐句宣读起来:“镇,统辖万人,设总兵官一员,总揽全镇战训要务、军法裁决以及粮秣调配诸事;协,兵员三千,置协统一职,下辖三标。旧军之中的精锐之士,务必与浊泽归来的悍卒混合担任协统,副职则必须从对立阵营中选拔擢升,以此促进融合;标,千人成标,设标统一员,统领四队。标内军官配置,强制按照‘一浊泽一旧军’的模式搭配,不得有误;队,每队二百五十人,设队正主掌,队正须熟谙《行伍操典》,方能胜任其职;哨,五十人为哨,设哨长作为军令传达的末梢,肩负重任。此外,所有军官在未来半年之内,必须前往讲武堂接受轮训,提升军事素养。”
令旗挥动,恰似狂风乍起,原本严阵以待的九万大军瞬间沸腾,如同一锅被熊熊烈火煮沸的沸水,剧烈地翻腾起来。口令声、呵斥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一片,震耳欲聋。浊泽归来的老兵们,那一张张饱经沧桑与磨难的面庞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怒,他们被强行拆散,如同一粒粒倔强的石子,被粗暴地塞入新标队中;而新郑那些养尊处优的兵油子们,也在一阵慌乱中,被驱赶着推入以悍卒为骨干的队列,一时间,整个校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