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鼎沸的欢呼声浪尚未完全平息,秋日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在古槐虬曲的枝干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韩侯亲手扶起孟轲,年轻儒生眼中激动的泪光在微光中闪烁。韩侯并未松开扶住孟轲臂膀的手,反而顺势将其轻轻一带,示意他与自己并肩而立,面向那数千双饱含期待、惊疑与尚未褪尽激愤的眼睛。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孟轲身躯微震,也让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这位君侯身上。山风卷起他赭色劲装的衣角,猎猎作响。
韩侯的目光如炬,缓缓扫过人群,掠过阶上面色依旧阴沉的商鞅,最终落回学子们身上。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枯叶与泥土气息的清冷空气,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山风的呜咽:
“诸生之志,寡人已知!鸣皋书院,乃韩国育才之基,强国之本!然今日之弊,非独在取士,更在治学之制!”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即日起,书院改制!废旧章,立新规!”
全场瞬间屏息,连商鞅都猛地抬眼,田鸠等人亦凝神以待。
“其一,”韩侯朗声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革书院旧制,行‘学院’新法!” 他挥手虚指身后巍峨连绵的书院建筑群,“依经世之需,分设:法学院、文学院(囊括儒、墨、道、名等诸子之学)、史学院、工学院(格物致用)、农学院、兵学院!各学院,高度自治!由院内公推德才兼备者为院长,掌教学、研究、选才之事!各院长,与书院山长共组‘学术委员会’,以民主合议,决书院学术发展、资源分配、争议裁决之大事!山长之位,亦由学术委员会推举贤能担任,报于宫内厅批准!自此,学阀之锢锁,当彻底粉碎!”
这前所未有的构想,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学子们目瞪口呆,旋即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高度自治?民主合议?这简直是颠覆了他们对书院乃至对权力结构的认知!商鞅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锐利如刀,几乎要刺穿韩侯的背影。
韩侯对身后的骚动恍若未闻,继续宣布,声音更加洪亮:“其二,今年招考,作废!” 此言一出,人群再次哗然,但韩侯抬手压下声浪,“旧法不公,取士失衡,寡人之过!新法招考,务求至公! 一、取消面试!二、唯以笔试成绩为凭,分高者取! 三、试卷糊名!令阅卷者不知考生姓名籍贯,唯以文章学识论高下!四、试题由各学院院长共同拟定,范围涵盖法、文、史、工、农、兵诸科基础,务求考察学子之博学与通识! 寡人要在鸣皋书院,看到真正贯通百家、经世致用的通才!而非只会背诵一家之言的偏狭之士!”
“糊名?取消面试?” “各科都考?” “博学通识?” 学子们交头接耳,震惊、疑惑、狂喜的情绪交织。这每一项改革,都直指旧弊的核心!田鸠、韩青在韩侯身后,眼中闪过一丝激赏。这穿越者的君王,终于将现代教育的公平理念与通识教育精髓,以如此符合时代语境的方式强力推行!
“君上圣明!” 终于,不知是谁带头,山呼海啸般的赞誉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热烈,充满了对新制度的期盼与对公平的渴望。孟轲站在韩侯身侧,望着这位雷厉风行、力破陈规的君主,胸中激荡着前所未有的崇敬与希望。
欢呼声浪直冲云霄,震荡着鸣皋山谷,仿佛连厚重的秋云都要被冲散。韩侯立于古槐之下,沐浴着数千道炽热的目光,秋日的阳光终于挣脱了云层的束缚,金辉洒落,将他挺拔的身姿勾勒出一道威严而璀璨的金边。他缓缓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顷刻间,山门前再次陷入一片庄严肃穆的寂静,唯有风过林梢的呜咽和远处洛水奔流的隐隐涛声。
韩侯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层林叠嶂,望向了更广阔的天际。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神色庄重无比,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竟朝着那株象征古老岁月的虬枝古槐,朝着巍巍秦岭,朝着苍茫天地,深深一揖!
这一揖,重若千钧!
直起身,韩侯环视全场,指洛水为誓,声音洪亮如黄钟大吕,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决绝与虔诚,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与心头:
“寡人韩虎,承天命,主韩国!今日,于鸣皋书院,于天地神明之前,当着诸生与文武众卿之面,立此五誓!”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山谷中炸响:
“一、广兴言路!万机决于公论! 自今而后,凡国事有疑,无论朝堂乡野,皆许直言进谏,由宫内厅集思广益,寡人当虚怀纳之,使天下公议决断国是,不以一人之智蔽万民之慧!”
“二、上下一心!大展经纶! 君臣同心,士民同德,破除门户私见,摒弃学派壁垒,唯才是举,唯贤是用,戮力同心,共展富国强兵之宏图!”
“三、公卿与文武同心,以至于庶民,须使各遂其志,人心不倦! 无论贵贱,无论出身,凡有才志者,皆应得其位,尽其才,安其业!寡人当竭力营造人尽其才,百业兴旺之盛世,使万民各得其所,人心振奋,无有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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