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夏初,颖水汤汤。宽阔的河面在日渐炽烈的阳光下泛着碎金般的光泽,浩荡东去。作为韩国旧都阳翟的母亲河,颖水不仅滋养着两岸肥沃的冲积平原,更以其丰沛的水量,成为沟通中原与东南的黄金水道。阳翟讲武堂,这座韩国军事革新的心脏,便雄踞于颖水北岸一处地势稍高的台地之上。朱漆的高大辕门面向大河,门前矗立着象征武运的玄龟旗杆。堂舍建筑群依地势而建,青砖黑瓦,飞檐斗拱间透着森严气象,铁灰色的高大围墙将其与繁华的都城隔开,自成一派肃杀凝重的天地。站在讲武堂的高处远眺,可见颖水上舟楫穿梭,白帆点点;对岸则是广袤的农田和散布的村落,更远处,层峦叠嶂的嵩山余脉在天际勾勒出苍茫的轮廓。此地,既得水陆之便,又据形胜之险,实乃兴武强兵之所。
讲武堂辕门之外,此刻已是人山人海,声浪几乎要压过不远处颖水的奔流。一年一度的初等学员招生大典,正伴着夏初的蓬勃生机如火如荼地展开。空气里弥漫着河水的湿润气息、新翻泥土的芬芳、以及无数人聚集带来的汗味与尘土味。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晒得青石板地面发烫,也让许多等候的考生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蝉鸣在道旁的槐柳间聒噪不止,更添几分燥热与喧嚣。参谋部对此极为重视,特遣首席军师祭酒伊凌翼亲自坐镇,总揽考务。这不仅是对选拔的重视,更是向全国昭示:韩国强军之路,首重人才,且此登天之阶,向天下才俊敞开!不论你是垄亩耕夫,还是寒窗士子,抑或破落勋贵,唯才是举!
伊凌翼身着深青色祭酒袍服,立于讲武堂高阔的明伦堂前廊檐下,深邃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攒动的人头。那是一片驳杂而充满生机的景象:
黝黑坚毅的农家子: 皮肤晒得黝黑发亮,粗壮的手指关节突出,穿着打补丁的粗麻短褐,草鞋上沾满泥点。他们大多沉默,眼神却像盯紧猎物的豹子,充满了改变命运的渴望。一个名叫石柱的壮实青年,正用力攥着衣角,反复默诵着在村塾偷学来的几句《孙子》。
青衿儒生: 大多面容清癯,穿着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儒衫,背着简单的书箧。他们眉宇间带着书卷气,也混杂着几分清高与破釜沉舟的决绝。张谦,一位来自颍川郡的寒门秀才,此刻正闭目凝神,努力将胸中韬略与兵家典籍融会贯通。
破落士族后裔: 衣着尚算体面,锦缎料子却已显陈旧,举止间还残留着旧日的矜持,但眼神深处是急于抓住新机遇的迫切。陈桓,祖上曾为陈国贵族,家道中落,他紧抿着嘴唇,试图在这新开辟的功名场上重振门楣。
商贾之子: 衣着光鲜,眼神活络,腰间或悬着精巧的算筹袋。他们代表着新兴阶层对武勋的向往。钱通便是其中一员,他手指下意识地拨弄着袖中的小算盘,盘算着考题可能的范围。
沉默的匠户子弟: 指节粗大,带着常年劳作的痕迹,眼神专注而沉静,对精巧的机关似乎有着天然的敏感。程工,一位木匠之子,正用一小块木头飞快地削刻着什么。
异国游士: 虽少,但口音各异,目光中带着审视与好奇,慕韩国新军之名而来,欲窥其强盛之秘。
阶层的藩篱,在这座以武兴国的殿堂前,在夏初炽热的阳光下,被强行冲开了一道口子。空气里蒸腾着紧张、期待、燥热,更有一股打破千年陈规、破土而出的蓬勃生气!
“肃静!” 执事官一声高喝,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余蝉鸣依旧。伊凌翼的声音洪亮而沉稳,穿透热浪,清晰地宣读着考试章程:“……凡我韩国子民,不论门第出身,年十六至二十二,身强体健,粗通文墨,皆可应试!择优录取,唯才是举!考试分两场,上午文策算学,下午弓马体魄!望诸生奋笔,展尔所能!” 此言如巨石投入深潭,在台下激起巨大的波澜。石柱等农家子弟眼中燃起了近乎狂热的希望火光;张谦等儒生握紧了拳头;陈桓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钱通则飞快地在心里估算着录取比例。
考卷下发,厚重的纸张带着墨香。题目赫然在目,分量十足:
论策题: “《孙子》云:‘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试论:为何战争甫一启衅,即须倾力抢占先机优势?其关乎国运者何?请结合古今战例详述之。”(此题考察战略眼光与史论结合能力)
算学题: “今有满编协一,步卒三千五百员。若成单列纵队行进,步卒前后间距六尺;若成双列纵队行进,左右间隔三尺,前后间距仍六尺。试精确计算此协于两种队列下之全队长度(以丈为单位)。若遇桥梁限宽,单列需过桥多久?双列需过桥多久?假设步卒行进速度恒定。”(此题考察基础算力、空间想象与简单应用)
军事地理题: 一) “颖水流经阳翟,其水势、渡口、两岸地形于城防及大军调度有何利弊?试析之。” 二) “若自阳翟发兵疾趋大梁(魏都),有陆路、水路可选。试比较二者里程、耗时、风险及所需后勤保障差异。”(此题考察乡土认知或宏观地理分析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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