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皆惊!段干和李虎几乎同时惊呼出声,那声音在肃穆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二人双双跪地,膝盖撞击金砖的声音清脆而突兀,仿佛敲碎了朝堂上那层薄薄的平静假象。
段干急声道,语气甚至带上了前所未有的焦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沿着鬓角滑落:“大王!军令贵在神速,瞬息万变!枢密院与参谋部乃军中头脑,需时刻紧随王驾,聆听圣谕,与各军传递讯息。若迁往宛城,距新都即便快马加鞭亦有近两个时辰路程,往来请示批复,迁延日久,恐贻误战机,后果不堪设想!”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为枢密使,他太清楚战场情报晚上一刻的代价,那可能是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甚至是一场战役的溃败。
李虎也紧接着重重叩首,额头触碰冰凉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段大夫所言极是!此非为臣等贪图安逸,实乃为国谋战,不敢有丝毫疏忽懈怠!请大王收回成命!”作为参谋令,他与段干虽有部门之争,但在这关乎军事效率的根本问题上,立场前所未有的一致。他抬起头,黝黑的脸上满是恳切与忧惧,眼神灼灼地望向王座。殿内其他文武官员屏息凝神,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那两位军方重臣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令人烦躁的蝉鸣。
韩王高踞于王座之上,冕旒微微晃动,遮住了他部分眼神,但那冰冷的语气却如实质的寒流,瞬间压下了殿内的燥热,也重重压在段干和李虎身上:“既然知道贻误战机的后果,”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那就更该把宛城军事堡垒给寡人建得固若金汤!万一哪一日,新都被围,宛城就是援军中枢,就是最后的屏障和反攻基地!到了那时,你们两个衙门在哪里办公,还重要吗?”
他微微前倾身体,冕旒下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下方跪着的两人,也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寡人要的不是拘泥于衙署位置的便利,而是要一个万全的保障!一个即便新都震动,我韩国军事命脉仍能运转如常的保障!你们口口声声军情紧急,却看不到真正的危机何在吗?”
他不再给两人辩解的机会,直接下达了最终的裁决,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带着王权独有的、令人窒息的威严:
“此事不必再议。宛城堡垒建设资金,枢密院和参谋部,从你们各自的年度预算和额外奏请的军费中,各担三成。”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段干和李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几乎同时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恐慌:“大王!这……这如何使得!”段干甚至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嘴唇哆嗦着。这意味着他们本就捉襟见肘的军费将被狠狠砍上一刀,许多原定的装备更新、士兵犒赏、应急储备,乃至至关重要的练兵计划,都可能因为这笔巨额支出而被迫搁浅甚至取消。这无异于自断臂膀!李虎更是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各军将领接到削减军费文书时那愤怒和失望的眼神。
韩王毫不理会他们的惊骇,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杂音。他的目光转向一直静立旁观、眼观鼻鼻观心的宫内厅令君韩圭,继续道:“剩余四成,”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决定了巨额资金的流向,“从今年蜀地征服的贵族中查没、现已收归宫内厅管理的那些产业明年预期收益中支出。此项工程,仍由宫内厅统筹督办,枢密院与参谋部需全力配合,不得借故推诿延顽。”
这道命令的精妙与狠辣,让朝堂上不少老于世故的官员心中凛然。用军方自己的钱,加上宫内厅掌管的部分“私房钱”,来建军方急需的堡垒,却偏偏让宫内厅掌握了督建权和资金调配的实权。这不仅削弱了军方的财力,更巧妙地分割了军方的权力,将至关重要的军事堡垒的建设主导权,牢牢抓在了代表王权的宫内厅手中。
韩圭立刻躬身领旨,姿态谦卑,语气平稳:“臣,领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王命。”然而,在他低垂的眼帘下,嘴角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笑意冰冷而锐利,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又像是一个耐心的猎手终于看到了猎物落入陷阱的瞬间。这一丝笑意稍纵即逝,快得让任何人都无法捕捉,但他周身那瞬间舒展又立刻收敛的气息,却让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他的陈默,心中警铃大作。
恰在此时,退朝的钟声终于敲响,沉重而悠长的声音回荡在灼热的宫殿内外,穿透那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空气。烈日正当空,炽烈的白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连殿外广场的白玉阶都似乎要冒出丝丝青烟,远处的景物在热浪中扭曲晃动。
百官依序鱼贯而出,每个人脸上都神情复杂,心事重重。几乎自然而然地,几个不同的派系各自聚成了小团,刻意放缓了脚步,一边用袖角擦拭着不断渗出的汗水,一边低声急促地交换着意见,语速飞快,神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躁动和不安。
“大王此举……真是深意重重啊……”
“军方这次可是被狠狠拿捏了……”
“宫内厅的权柄是越来越重了,韩令君……”
“宛城那边……期地券……唉,水深啊……”
韩圭故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仿佛在独自欣赏宫道旁那些被烈日晒得蔫头耷脑、毫无生气的花草树木。他的步伐从容不迫,与周遭的躁动形成鲜明对比。
果然,没走多远,房产司主事陈默快步从后面追了上来,横身拦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韩令君,留步。”陈默压低了声音,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话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尖锐和试探,“真是好手段啊。”他顿了顿,目光紧盯着韩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先用商贸码头的期地券收益做饵,逼着我们营造司和度支司咬牙掏钱建新都官衙,这转眼之间,又用这军事堡垒的名头,硬生生削了军方一大笔银两。最后,这督办的美差、调配资金的实权,反倒轻轻巧巧,全数落入了您宫内厅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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