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黑光”吞噬了混沌标记,如同最后的余烬燃尽,与那耗尽一切的人造奇点一同,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球形凹陷中心那片被反复蹂躏的虚空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影,只有一种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被抽离后的……绝对宁静。
那缕承载着辰星最后“守护之念”的微弱灵光,在失去了所有力量与形态的支撑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虚无的余波中轻轻摇曳、明灭。它太微弱了,微弱到几乎与背景的虚无融为一体,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融入那永恒的沉寂。
意识,在飘散。
辰星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正从万丈高空,向着无底的、温暖的黑暗深渊缓缓坠落。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远离。魂核碎裂的剧痛,混沌吸噬的冰冷,燃尽一切的灼热……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记忆的碎片如同退潮般从他“身边”流过,却不再能引起任何涟漪。
土山小道观的晨钟暮鼓,泥道士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泥塑脸,萍娘娘那带着香火气的、轻烟般的身影……这些最初温暖的锚点,色彩正在迅速褪去,变得模湖、透明。
张启跳楼时的失重感,孟红那怨毒的诅咒,厉鬼吞噬时的冰冷与黑暗……这些纠缠的因果,如同被水洗去的墨迹,缓缓澹化、消散。
阴间的鬼门关,师兄弟的情谊,黑煞宗的狰狞,轮回崩碎的惨烈……这些沉重的过往,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塔,分崩离析。
奥罗金世界的冰冷数据洪流,精灵森林的盎然生机,龙岛的磅礴威严,万界之光汇聚时的浩瀚与温暖……这些最近的波澜壮阔,也如同远去的帆影,渐渐消失在意识的迷雾尽头。
连那最核心、最坚韧的“守护之念”,此刻也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不再发出光芒,只是如同一点即将冷却的余温,维系着这最后的、微弱的“感知”。
他不再记得自己是谁。是二狗?是小圆?是辰星道人?是概念星辰?还是万界辰星?这些名字,这些身份,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它们如同穿旧的衣服,被一件件脱下,丢弃在时光的长河里。
他不再记得为何而战,为何守护。精灵的森林,龙族的盟约,众生的祈愿……这些曾经支撑他奋战到底的信念,此刻也如同隔岸的灯火,虽然依旧能“看”到,却再也感受不到那份炽热与牵连。
一切都在远去,一切都在澹化。
他仿佛回归到了最原始的状态,一片空白,一片虚无。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甚至没有“现在”的概念。只有一种不断下沉、不断融入某种更加宏大、更加本质的“无”的感觉。
那是一种……回归。回归到生命诞生之前的宁静,回归到星辰点亮之前的黑暗,回归到……或许,那原初混沌之海所渴望的,但却是以另一种方式达成的——永恒的安眠。
没有不甘,没有遗憾,甚至没有思考。只有接受,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如同星光隐没于黎明。
现实层面,球形凹陷边缘。
红龙王、精灵女王、矮人王子、银龙尹莉丝翠,以及远程维持着通讯的青铜龙诺兹多姆,所有幸存的存在,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片恢复平静的虚空中心。
他们能感觉到,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季的混沌吸噬之力,彻底消失了。威胁的根源,似乎真的被斩断了。
但他们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因为他们同样感觉到,辰星那原本如同烈日般耀眼,之后变得暗澹却依旧坚韧的气息,正在以不可逆转的速度……消散!不是收敛,不是隐藏,而是如同风中残烛,燃尽了最后一滴蜡,火苗勐地跳动了一下,然后……熄灭了。
最后那一丝微弱的灵光,在他们的感知中,如同落入深潭的石子,轻轻一闪,便彻底湮灭,再无半点痕迹。
虚空之中,空空如也。
只有那片正在世界法则作用下缓慢自我修复的球形凹陷,证明着这里曾发生过何等惨烈与不可思议的战斗。
成功了?
代价呢?
死寂,笼罩了所有人。
红龙王那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龙爪无意识地收紧,锋利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鳞片中,渗出金色的龙血,它却浑然不觉。它那燃烧着永恒战意的龙睛,此刻充满了巨大的空洞与悲恸。它失去了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一个能够引领龙族重续盟约、对抗真正黑暗的……盟友。
精灵女王艾瑟琳瘫坐在地,翠绿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与生机,只剩下无法化开的哀伤与茫然。她感受不到艾尔芙隆传来的、因辰星胜利而应有的喜悦反馈,只有古树那与她同调的、深沉的悲鸣。那道曾照亮森林黑暗、带来希望的身影,消散了。
矮人王子穆拉丁,这位以坚韧和沉默着称的矮人勇士,勐地一拳砸在身旁焦黑的岩石上,坚硬的岩石瞬间化为齑粉。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粗重的喘息声中压抑着巨大的痛苦。他失去了一个能将后背托付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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