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驿。沈砚房内，几人围坐。
桌上摊着那本被焚墨卷的考生名录，七个名字，有两个被朱红色圈了起来。
——赵铭，钱丰。
众人沉默，他们在等祁韶。
“来了，来了！”寂静中，突然传来赵晋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祁韶和赵晋一前一后，裹着秋夜的寒气匆匆进来。
迎着众人满是期待的目光，祁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日毫无所获。
倒是在意料之中，沈砚并未说什么，示意他坐。
“这是什么？”祁韶刚坐下，便发现了桌子上的那本名册。
“贡院墨卷库失火了……”
“什么？！”
“……烧毁了七份墨卷，这上面是被毁墨卷考生的名录。”
沈砚的话音未落，祁韶的脸色已经变了又变。
“这墨卷库失火，竟只烧毁了七份？”
孟观一扬眉：“你也觉得蹊跷吧？任是谁都觉得这事儿蹊跷。”
沈砚盯着名册，却是笑了笑，“我猜，他们的本意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抹去科考舞弊的痕迹，却又怕一把大火烧得天下皆知，难以收场。所以，才精挑细选了这七份墨卷……”
孟观：“如此一来，既能精准销毁关键证据，又可借‘意外失火、损失轻微’来掩人耳目，避免引起上面注意。”
这人看来并不是光只会游手好闲嘛。
沈砚：“不错！他们玩了一手漂亮的丢卒保车。但这七份卷子，恰恰指明了方向——另外七个人，有人身上定然有鬼！”
叶淮西沉默良久，忽然抬眸：“死的两人，皆是今科中举的举子……”
这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沈砚眼前骤然一亮，猛地转向祁韶，
“祁韶，不必等明日！你现在立刻去府衙，调取今科完整的乡试中举名录。我要知道，这七人中哪些人中举。”
“是！”祁韶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沈砚起身，踱至窗边，口中喃喃，“科举舞弊，中举者死，天罚，警示……”
他霍地转身，与叶淮西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若舞弊者除了赵钱二人，还有这名册中的其他人，那么……”
叶淮西反应很快，“那么接下来还会有人被杀，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可能就在这名册中。”
沈砚：“准确说是这份名册中除了赵钱之外的中举者！”
……
祁韶的动作极快，不出一个时辰，便将一份中举名录呈了上来。
沈砚和叶淮西就着烛火细细翻阅，名册上墨迹犹新，整整八十个名字，代表着本届应天府的才俊。
“找到了。”叶淮西的指尖轻轻点在三个名字上。
那三个名字，赫然与墨卷被焚毁的考生名录重合：
——丁胜、韩彭戍、孙乾。
沈砚霍地转头对祁韶吩咐，“立刻去查这三人的详细背景：师从何人，籍贯何处，近日与何人往来……记住，要暗中查访，勿要打草惊蛇。”
“明白！”祁韶抱拳，转身便走。
祁韶走后，屋内瞬间又安静下来。
孟观不满地嘀咕，“祁韶去，祁韶来，祁韶……”
孟公子抬起胳膊，把屋里众人都划拉一圈，“除了祁韶，这里没别人了么？”
沈砚和叶淮西相视一笑，这人是觉得自己没有任务，被忽略了。
“孟公子……”
叶淮西喊了他一声，“劳你再去打听打听这三人，看看他们考前与放榜后是否有什么异常。”
孟公子心头一喜，这差事正合他意。
可下一刻，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一旁抱臂而立的莫黎，脸上瞬间晴转多云。
他的担忧没有逃过叶淮西的眼睛。
“孟公子，我和莫黎陪你一起去。”
孟观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跟着吧，影响发挥，不跟着吧，想起莫黎那说动手就动手的性子，他后颈一凉。
两害相较取其轻，跟着就跟着吧。
孟观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
日头正好，一艘精致的画舫行驶在秦淮河上。
偌大的画舫中，十几位文士三三两两坐了几桌，案上摆着香茗与果品，数名清倌人在屏风后抚琴。
正中间那桌着苏锦的公子器宇轩昂，气度不凡，格外引人瞩目。
叶淮西碰了碰旁边人的胳膊，“笙笙姑娘，你带我们来这里是……？”
笙笙姑娘压了压头顶小帽，低声道：“你们说的那三位中举的公子，奴家只是听过名讳，并无深交……”
说话间，眼波流转，似有若无地荡向对面的孟观，唇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毕竟，这秦淮河上的风月，也并非能留住每一位公子的心。”
孟观只觉得一道迫人的眼光射过来，果然，笙笙姑娘一句话，成功激起了莫黎的怒火。
“不过……”笙笙话锋一转，纤指轻轻指向正中间那桌，“据奴家所知，那三位公子，与这位吕公子应是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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