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站在展柜前,手中握着那块带着弹孔的怀表,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金属外壳。
阳光透过博物馆高高的玻璃穹顶洒落进来,在展柜表面投下斑驳光影,像旧胶片上跳动的记忆碎片。
光线划过他微颤的手背,带来一丝微温,而怀表的寒意却顺着指腹渗入血脉,仿佛在提醒他触碰的是历史的遗骸。
远处传来游客低语与脚步回响,混杂着展厅背景音乐中隐约的小号声——那是志愿军冲锋号的旋律变奏,遥远却刺耳。
“07 - 23”——这串数字像是某种密码,又像是一把钥匙,突然间让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点:李长顺、赵大勇、王铁柱……他们的牺牲日期虽然各不相同,但都集中在1950年11月前后,而他们所在的部队代号却从未被提及过。
林默的心跳加快了几分,胸腔里鼓动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他迅速将手里的文物归位,对苏晚说了句:“我得回去一趟。”
苏晚正低头调整解说词,闻言抬起头,皱眉看着他:“怎么了?”
“有些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他说完便快步离开展馆,没再解释。
秋风从敞开的大门灌入,吹乱了她案头的纸页,也卷起了一地尘埃般的沉默。
回到家中,林默翻出爷爷留下的那只老旧皮箱,小心翼翼地打开锁扣。
皮革早已干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如同老屋木板在夜里的呻吟。
箱底压着一本已经泛黄的日记本,封面写着“林建国,1949年入伍”。
他深吸一口气,鼻尖掠过纸张陈年的霉味和樟脑丸的辛辣气息,翻开第一页。
那些字迹有些潦草,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笔锋如刀刻进岁月深处。
一页页翻过去,他的目光忽然停在某一行字上:
“十一月初,七连调防至松骨峰北侧高地,任务:死守三小时,掩护主力转移。行动代号:烈焰屏障。”
林默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指尖传来粗糙纸面的摩擦感,仿佛正触摸那段燃烧的雪原。
“烈焰屏障”……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炸开,像一颗炮弹撕裂寂静。
紧接着,他回忆起之前几位战士的心愿碎片内容——李长顺在战壕中写下家书,说“我会守住阵地”;赵大勇在临终前还在念叨“不能让敌军从我们阵地上踏过去”;王铁柱在冻僵前仍在喊着“七连还有人在!”……原来他们都属于同一个连队,一个在历史上几乎未被详细记载的英雄连队!
他继续翻阅,日记中还提到一位“指导员李振华”,是七连最后撤离战场的幸存者之一。
但后来这位指导员在一次战斗中失踪,自此音讯全无。
林默怔住了,指尖停留在那行字上,久久未能移开。
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如潮水般涌来:原来这些心愿并非孤立的哀叹,而是一个集体记忆的碎片化回响。
他们不是偶然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亡魂,他们是同一个连队的灵魂余烬,在时光尽头寻找传声之人。
而我,或许正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那一夜,他辗转难眠。
窗外月光洒在摊开的日记上,像一层薄霜覆盖着那段被遗忘的历史。
第二天清晨六点,城市尚未苏醒,他就已坐在书桌前,摊开地图与资料。
当他拨通苏晚电话时,声音里透着沙哑却坚定的激动:“你得来我家一趟。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它们不属于过去,它们正在呼唤未来。”
她赶来后,看到林默坐在桌前,桌上摊开的是那本日记,旁边还放着他整理出来的五位战士的资料和照片。
“他们是同一支部队的。”林默指着那些姓名,“而且,这支队伍执行的任务代号叫‘烈焰屏障’。他们在松骨峰战役中用一个连的力量阻挡敌军整整三个小时,为大部队争取时间。”
苏晚听完沉默了几秒,随后猛地起身:“我们必须做专题!新增章节,《火线七号》——这不是五个个体的故事,这是一个集体的传奇!”
两人立即开始筹备拍摄计划,并联系了几位战士的后代:李桂花、赵秀兰、王桂花。
当她们来到摄影棚时,每个人都带来了家族珍藏多年的遗物。
一封泛黄的信、一枚锈迹斑斑的勋章、一张黑白照片——每一样物品背后,都是一段未曾公开的历史记忆。
镜头前,李桂花抚摸着父亲留下的旧钢笔,指尖滑过磨平的笔帽,轻声说:“我一直以为他是普通的战士,没想到他竟参加了那么重要的战斗……小时候他总说,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子弹,是冷,是饿,是孤独。现在我才懂。”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房间陷入凝滞,连空调的嗡鸣都似乎静止了。
赵秀兰含泪翻开一本老相册,纸页脆得几乎要碎裂,她指着一张全家福说:“这是我爸参军前拍的最后一张照片。他走的时候说,等仗打完了就回来盖房子,结果……房子建好了,人却没回来。”她说这话时,手指紧紧攥着相纸边缘,指节发白,泪水无声滴落在母亲年轻的脸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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