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在舰体内部化作一种近乎悲壮的共振。每一艘还能动的舰船都将功率输出推到理论极限,甚至冒着引擎熔毁的风险,只为在那死亡阴影笼罩之前,抓住那一线渺茫的生机。舰桥上的灯光因能量过载而明灭不定,映照着每个人脸上混合着决绝与希冀的复杂表情。
项阳屹立在“希望号”舰桥最前方,身体如同扎根于甲板,意识却早已与那片扩张后的念墟深度融合。银白色的雾气缓缓旋转,其中新生的、代表“连接”的纤细光丝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烁着,将他刚刚获得的“生命织番”感知能力放大到极致。他不再仅仅是通过传感器数据“看”宇宙,而是仿佛将自身融入了这片星域的“生命”之中——即便是在这看似死寂的暗星云边缘,也存在着引力潮汐的“呼吸”、背景辐射的“低语”、乃至空间本身细微褶皱的“脉动”。
他指引的方向,并非直线通往那个隐藏的引力透镜区。凭借着超越常理的感知,他带领舰队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隐形的引力陷阱间穿梭,走出一条最优化的、也是最危险的曲折路径。有时,舰队几乎是贴着突然爆发的量子泡沫边缘掠过;有时,又需要强行穿越一片高能粒子风暴,护盾在冲击下发出刺耳的悲鸣。
“左舷三号引擎过热!输出功率下降百分之十五!”
“‘坚盾五号’护盾过载,尾部装甲受损!”
“能量储备下降至百分之四十七!”
损管报告和警报声不绝于耳,但整个舰队没有一丝混乱,所有人都紧咬着牙关,执行着项阳和秦舒月下达的每一个指令。他们知道,慢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秦舒月紧盯着战术星图和各种传感器读数,与项阳那玄妙的感知相互印证、补充。她快速计算着“最终清算”号可能的追击路径和速度,脸色越来越凝重。“它们的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按照这个趋势,我们很可能在进入跳跃点前就被追上!”
艾斯特拉长老的影像再次出现,带着森林之民特有的沉静与决绝:“‘世界之树’号已准备就绪。若时机必要,我们将燃烧古树核心,为舰队开辟道路。”这意味着牺牲,可能是整艘母舰和其上大部分森林之民的牺牲。
项阳没有回头,但他的意念清晰地传递过去:“还没到那一步。”他的感知如同最精细的探针,扫描着前方那片扭曲的空间区域。“那个跳跃点……很不稳定,入口处有强烈的时空乱流。强行冲击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混乱,但也可能……干扰追击者的锁定。”
这是一种赌博。利用天然宇宙险境来对抗人工的毁灭兵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舞蹈。舷窗外的星空景象因高速和能量干扰而变得光怪陆离,拉长的星光如同垂死的哀嚎。
终于,那片隐藏的引力透镜区近在眼前。从外部看,它只是一片格外深邃的黑暗,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只有项阳和“世界之树”号的生命感知,才能确认其后汹涌的空间能量和复杂的结构。
然而,就在舰队准备进行最后冲刺,调整阵型以应对跳跃点入口可能存在的剧烈湍流时——
舰队后方的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撕裂般,猛地向内塌陷、扭曲!一个巨大无比的十字形舰首,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和冰冷的数据流光,缓缓从虚空中“挤”了出来!
“最终清算号!它提前到了!”侦察兵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它甚至没有完全显形,其舰首那令人心悸的能量光芒就已经再次开始汇聚!这一次,规模虽然不及第一次的“秩序之潮”,但速度更快,针对性更强,牢牢锁定了正在试图转向的“火种编队”和“世界之树”号!它似乎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给予项阳任何构筑防御的时间。
避无可避!距离跳跃点还有一段致命的空白区域,根本来不及冲进去!
“完了……”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攥住了许多人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项阳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断!他没有试图去防御,也没有命令舰队分散——那在“最终清算”号的主炮面前毫无意义。
他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
他将刚刚融合的“织梦者”传承力量——那关于“连接”与“共鸣”的奥秘,与“数据之芽”对底层规则的洞察力,以及自身所有的精神意志,全部灌注到秩序铠甲之中,然后……猛地向侧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但实际上在“生命织番”感知中充满剧烈能量扰动的暗星云深处,“推”了出去!
他不是在攻击“最终清算”号,而是在……“激活”那片宇宙环境!
嗡——!!!
一股无形但极其强烈的空间波动,以项阳的力量为引信,瞬间在那片能量扰动的暗星云深处爆发!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原本就极不稳定的量子泡沫被连锁引爆,隐藏的引力奇点短暂显形并相互干扰,形成了一片范围巨大、混乱到极致的时空乱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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