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江城,天空是一种灰蒙蒙的基调,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曾经象征着苏氏企业辉煌的苏氏集团总部大楼,此刻在阴郁的天色下,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像一头垂死的巨兽,沉默地矗立在城市中心。楼下零星围着几个记者和好奇的路人,指指点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厦将倾的压抑感。
林凡的车平稳地停在大楼门口。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没有系领带,内搭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显得沉稳而不失锋芒。他推开车门,抬头望向这座他曾经以“苏家准女婿”身份出入、却从未被真正接纳的大楼,眼神平静无波。但内心深处,一股冰冷而炽热的复杂情绪,如同暗流般涌动。是复仇的快意?还是对世事无常的嘲讽?或许兼而有之。
今天,他将以征服者的姿态,踏入这片即将易主的领地。
大堂里,昔日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灰,前台接待的笑容勉强而僵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人心惶惶的不安。员工们行色匆匆,眼神躲闪,偶尔投向林凡的目光充满了好奇、恐惧,甚至是一丝隐晦的怨恨。他们都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到来,将决定苏氏,以及他们许多人命运的最终走向。
在一位面色惶恐的秘书引导下,林凡走进了位于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他曾来过寥寥数次,每一次都感觉像是闯入了一个不容亵渎的圣地,承受着苏文山审视而居高临下的目光。那时,他是需要仰视的。而今天,场景依旧,角色却已彻底互换。
办公室依旧宽敞奢华,巨大的红木办公桌,靠墙的博古架上陈列着昂贵的古董,一整面的落地窗原本可以俯瞰大半个江城的繁华。只是此刻,窗外是灰暗的天空,室内也弥漫着一股衰败的气息。文件杂乱地堆在角落,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空气中混合着雪茄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颓唐。
苏文山坐在那张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脊梁。他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白了大半,且凌乱地耷拉着,眼袋深重,眼眶布满血丝,曾经锐利逼人的眼神变得浑浊而黯淡。他看到林凡进来,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放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毕露。他试图挺直腰板,维持最后一点尊严,但那微微佝偻的脊背却出卖了他内心的崩塌。
“林……林总。”苏文山的声音干涩沙哑,吐出了这个他极其不愿出口的称呼。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他的喉咙。
林凡没有在意他的失态,也没有虚伪地客套,径直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姿态从容,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苏董,”林凡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时间宝贵,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他示意随行的法务顾问将一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这是‘凡尘资本’针对苏氏企业核心资产及剩余业务的整体收购方案。请过目。”
苏文山颤抖着手拿起文件,只是粗略地翻了几页,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最后的怒火与不甘:“林凡!你这是趁火打劫!这个价格,还不如直接送给张浩!”
林凡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他提出的收购价,确实远低于苏氏鼎盛时期的估值,甚至比市场评估的破产清算价也高不了太多。然而,它却有一个关键性的优势——它远高于张浩意图“抄底”的预期价格,并且,是眼下唯一一个可能让苏文山保留一丝体面、偿还部分债务,避免彻底身败名裂的选择。
“苏董,”林凡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着苏文山的心理防线,“您应该清楚,如果不是我引入外部资本搅局,现在坐在您面前的,会是张浩的人。他们开出的条件,会比我苛刻十倍。届时,您失去的将不仅仅是公司,还有您最后一点安度晚年的保障,以及……苏家最后的名声。”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苏文山的心上:“张浩要的,是彻底吞并,是连骨头都不剩。而我,只要这些还能产生价值的资产。”
苏文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银行催债,供应商逼款,股价崩盘,以往称兄道弟的伙伴避之不及。张浩冷眼旁观,甚至可能在背后推波助澜。林凡,这个他曾经完全看不上的“废物”,此刻竟然成了他唯一可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这是多么巨大的讽刺!
“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此刻的苏文山与林凡,绝非“辅车相依”的盟友,但林凡却巧妙地利用了“唇亡齿寒”的变体——他让苏文山意识到,若不接受他的条件,苏家这“唇”彻底亡了,张浩这“齿”会愈发寒冷锋利地针对下一个目标,而他苏文山将一无所有。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林凡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苏文山猛地看向他,眼中带着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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