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走到门口时,脚步停下了。
不是自然的停顿,而是一种刻意的、带着明显表演性质的停顿。他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却忽然转过身,脸上依然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但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
观澜堂内,所有人都看着他。
秦月的心微微一沉。她太了解这位堂哥了——秦宇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经过精心计算。刚才那番看似客气实则带刺的话说完就走,本就不符合他的风格。
果然。
“对了,”秦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目光重新落回林凡身上,“有件事,刚才忘了说。”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整个大厅的人都听见。
厅内的古筝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侍者端着托盘站在角落,不敢上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秦宇和林凡之间来回移动。
这突如其来的“补充”,会是什么?
秦宇缓步走回主桌,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桌旁,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桌面。那敲击声很有节奏,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月儿,”他先看向秦月,语气变得有些语重心长,“你这次从江南回来,家里长辈们都很高兴。大伯前些天还念叨,说你在外面历练了这么久,也该收收心了。”
秦月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脸上保持着平静:“谢谢大伯关心。江南的业务刚走上正轨,我暂时还没考虑回京常住。”
“业务?”秦宇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种长辈看待晚辈胡闹的宽容,“月儿,秦家不缺那点业务。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这话说得看似关心,实则是在否定秦月这些年在江南的所有努力。
秦月的脸色有些发白。
林凡抬眼看向秦宇,眼神依然平静,但眼底深处,有某种东西开始凝聚。
秦宇似乎没注意到,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的目光转向林凡,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林先生,”他说,“我这个人说话直,有什么说什么,你别介意。”
铺垫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不会是好话。
“月儿在江南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这一点,秦家记在心里。”秦宇的语气很诚恳,诚恳得近乎刻意,“不过呢,有句话我得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像是在确认所有人都在听。
“交友需谨慎啊。”
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秦月猛地抬起头:“堂哥!”
秦宇抬手制止她,继续看着林凡,笑容依旧温和,但话语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家庭,交朋友更要讲究门当户对。有些人呢,看起来不错,能力也有,但出身摆在那里,底蕴终究是差了些。”
他故意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说:“就像一些从底层爬上来的泥腿子,靠着运气和一点小聪明,确实能闯出点名堂。但说到底,泥腿子就是泥腿子,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也上不了真正的台面。”
“啪嗒。”
大厅角落,一个侍者手中的托盘没拿稳,酒杯滑落在地,摔得粉碎。
但没有人去看那个侍者。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主桌。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秦月的手在桌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涌起愤怒的火焰。她想说话,想反驳,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震惊——她没想到秦宇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这么赤裸裸。
这样公开的羞辱,已经超出了普通的试探。秦宇到底想干什么?
李慕然推了推眼镜,眼神复杂。他身边的旗袍女子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微胖的男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种场合,这种对话,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冷锋的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南宫婉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虽然她今晚没带软剑,但那个位置藏着一把特制的伸缩短棍。
石猛和苏影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悄无声息地调整了站位。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只有林凡,依然平静。
他甚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动作很自然,就像在自家客厅一样。
然后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秦宇。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秦宇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他发现,林凡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有些不舒服。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羞恼,甚至没有情绪波动,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表演。
不,不是陌生人。
像是在看一件物品,或者...一只猴子。
这种认知让秦宇心中的火气腾地升了起来。他是秦家嫡系,从小众星捧月,什么时候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
但他控制得很好,脸上的笑容甚至更加温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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