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刺客暴喝“动手”的那一刹那被拉长,又在下一刻被压缩成一团血腥的混沌。
对刘澈而言,那五道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死神划过耳边的镰风。他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做出闪避,但一股更迅猛、更决绝的力量从身后撞来,不是将他推开,而是如盾牌般,将他死死地护在了血肉之后。
“噗!噗!噗!”
那是弩箭穿透身体的、令人牙酸的闷响。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以及一股奇异的、带着腥甜的毒气。
他猛地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八名玄甲亲卫,他从魏博带来的、一同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兄弟,以一种扭曲而怪异的姿态,挤成一堵人墙。五支黑色的淬毒弩箭,深深地钉在他们或胸、或背的要害之上。鲜血从他们的甲胄缝隙中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其中一名亲卫,胸口正中一箭,口中涌出黑色的血沫,却依旧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那句他生命中最后的命令:“保护主公!”
“找死!”
一股岩浆般的狂怒,自刘澈的胸腔直冲头顶,瞬间烧尽了他所有的冷静与理智。他的世界,在这一刻被染成了纯粹的血红色。
他没有后退,没有寻找兵器。他像一头被触及逆鳞的虓虎,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不退反进,向着那几个因一击失手、尚在惊愕中的刺客,猛扑过去!
魏延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刘澈被当场射杀,刘澈闪避,刘澈被护卫推开……但他做梦也没想到,竟会有人用自己的身体,去硬生生地拦截淬了剧毒的强弩!
这需要何等的忠诚?何等的悍勇?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护卫”二字的理解。这些人,不是在执行任务,他们是在用生命,践行一种名为“信仰”的东西。而这信仰的核心,便是他们身后那个本该是猎物的年轻主帅。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刹那,一股夹杂着血腥与狂怒的恶风已扑面而来。刘澈的身形快如鬼魅,直接撞入他们这不足五步的绝杀圈内。
魏延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铁木手弩格挡。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般的巨响,刘澈一记刚猛无俦的肘击,竟直接将他手中的手弩砸得四分五裂!巨大的力道顺着手臂传来,魏延只觉整条右臂都麻木了,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你……”他惊骇地吐出一个字。
回答他的,是刘澈那只包裹着无边怒火的铁拳。
“嘭!”
一记简单直接的上勾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魏延的下颌上。魏延只觉眼前一黑,颈骨仿佛都发出了哀鸣,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血雨混杂着几颗碎裂的牙齿。
刘澈一击得手,毫不停留。他身形一矮,躲过另一名刺客捅来的匕首,顺势一记扫堂腿,那刺客惨叫一声,小腿骨骼被直接踢断,跪倒在地。刘澈看也不看,反身一记膝撞,正中第三名刺客的胸口。沉闷的撞击声中,那刺客胸骨塌陷,如同一只破麻袋般软了下去。
这便是魏博牙兵的格杀之术,没有花哨,没有仁慈,每一招,都只为最高效地摧毁敌人的身体。
***
将台之上,张虔裕的反应比刘金慢了半拍,并非他不勇猛,而是身为大军统帅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冲锋,而是控局。
“亲卫营!护卫主公!”
“左军!向中军合围!封锁演武场所有出口!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
一道道冷静而清晰的将令,自他口中发出。原本因主帅遇刺而陷入慌乱的军官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开始执行命令。
与此同时,刘金早已如一头黑豹般从将台上跃下。他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冲力,手中横刀已然出鞘,带着一股惨烈的杀气,直扑向那伙试图用床弩攻击将台的“伙夫”。
“死来!”
刀光一闪,一名正手忙脚乱试图给床弩上弦的刺客,头颅便冲天而起。
演武场上,短暂的混乱之后,形势瞬间逆转。那些训练有素的江西军官兵,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红着眼,发着狂,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从四面八方涌向那些暴露出来的刺客。而数万新兵,在最初的惊恐之后,看着主公如天神下凡般搏杀,看着身边袍泽奋不顾身地冲锋,那份深植于血脉的悍勇与刚刚建立的集体荣誉感被彻底激发。
“杀!保护主公!”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声,紧接着,成千上万的年轻士兵,举起了他们手中的长矛与腰刀,汇成一股更为庞大的洪流,冲向那些被分割包围的刺客。
那个叫陆明的新兵,此刻也在这洪流之中。他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但当他看到一名刺客被刘金砍翻在地,另一名同伴却悍不畏死地用身体撞开一名军官,挺着匕首冲向不远处正在指挥的谢允时,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
他双手紧握着那柄训练了无数次的长矛,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名刺客的后心,狠狠地刺了出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